只见那美人庐前面特意被圈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赫然跪着好几个年轻女子。
她们穿着粗布衣裳,身上还带着鞭痕,头发散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正惊恐绝望着。
乐安瞳孔地震,心猛地一沉,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在觐京的地界,青天白日之下,竟有人明目张胆地贩卖女子,实在是骇人听闻!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戎勒服饰,面相粗鄙的男人,手持长鞭,在地上轻轻抽打,发出‘啪嗒啪嗒’的震慑声响。
忽然他浑浊贪婪的双目一狰,猛地拽起跪着的一名女子的头发,将她狠狠扔到空地中央。
女子被摔得踉跄,膝盖重重磕在石板地上,发出一声响声,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那戎勒男人面脸横肉,得意地扬起下巴,腰间挎着的弯刀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他冲着围观人群大呼一声,语气粗鲁傲慢。
“这女奴识觐文和戎勒文,还会写字!品相周正,干活也麻利,现在开始出价,价高者得!”
原来,竟是戎勒牙侩在此公开买卖奴籍女子!
乐安心中一阵恶寒,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作呕。
她紧锁双眉,眼底漫上愤怒,放眼看去那些女奴,长相异域,不似觐人。
乐安沉思,大约买卖皆异族女奴,觐朝官府便也不太管控。
可这些戎勒人,竟连自己家乡人都买卖,如此丧心病狂。
围观的人群却像早已习惯了这般场景,响起一片呼和声。
有人踮着脚往前凑,高声喊道。
“瞧瞧什么模样!头发挡着脸,谁知道是不是丑八怪!”
众人闻声哄笑,“是啊,瞧瞧什么模样!”
那戎勒牙侩随即咧嘴大笑一声,露出一口黄牙。
“好!让各位瞧仔细!”
说着,他便一把擒住女子的头发,狠狠向后扯去。
女子吃痛地闷哼一声,头被强行仰起露出脸,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十分惨绝。
“这怎么灰头土脸的!瞧不真切啊。” 又有人嫌弃地喊道。
“我看模样还不错啊,眉眼挺清秀的,买回去当个洗脚婢也行!”
另一个围观的男人眼神贪婪地在女子身上打量,语气轻佻。
霎那间,乐安眼底闪过强烈的惊慌,尽管那女子蓬头垢面,满脸泪痕。
可乐安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微莹?!”
乐安瞪大了双眼,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低呼出声。
微莹,福仁身边最得力的宫女!
去年微莹作为陪嫁侍女,跟着福仁公主远嫁戎勒和亲。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沦为被贩卖的奴隶?
乐安心跳剧烈,砰砰的声响在耳边回荡,像是要跳出胸腔。
她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一瞬,那福仁呢?福仁在哪里?
金述引她来这儿,难道是为了让她看到微莹?
她已经来不及细想,围观人群的呼和声不绝于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抬价。
“别跟大爷我抢,本大爷出两块金饼,作得贱妾。”
一大腹便便的男人摸着下巴,居高临下地高呵一声。
“两块金饼?”
引得周围众人听得这话,皆阵阵低呼。
乐安紧紧盯着空地上瑟瑟发抖的微莹,心头惊急,脑中飞速盘算着救人的办法。
去找附近官府?微莹是觐宫侍女,按理说该受觐朝律例保护。
可一来一去耽搁时间,恐怕微莹早被谁买去何处,都不知。
况且她去报官府,定会被梁衍知晓,那时又惹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乐安思绪翻涌之际,那粗鄙的戎勒牙侩听得高价,脸上横肉挤成一团,笑意更深。
他挑眉环视着围观人群,拉长了语调吆喝着。
“各位,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这女奴可是会识文断字的!”
面纱下的乐安,满目焦急,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现下根本没有时间让她细细思考如何救人才得当。
只听得有人要将微莹买走了,她慌乱地朝自己怀中摸去。
但她怀中钱银不多,哪里会料得到,出门要带那许多钱呢。
刚才出价两块金饼的男人志得意满地昂了昂头,眼神轻蔑地扫过周围,仿佛已将微莹视作囊中之物。
又听得戎勒牙侩神色愈发满意,清了清嗓子,望向众人,语气缓缓拖长。
“各位…… 既然没人再加价,那这女奴就归……”
“我出十块金饼!”
一声清亮决绝的女声赫然响起。
乐安的目光一瞬间紧紧聚拢到跪着的微莹身上,瞳孔因急切而微缩。
她根本顾不得任何,只想着不能让微莹落入他人之手,大喊出声。
“十块金饼?!”
众人听得这般出价,皆瞠目结舌,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买个女奴要十块金饼?疯了吧!”
“这女奴什么来头,竟值如此高价?”
“怕不是听错了吧,十块金饼,够买多少女奴了!”
戎勒牙侩也闻声大惊,猛地瞪大了眼睛,但刚才听得分明是女子的呼喝声。
他皱了皱眉,粗着嗓子扯着嗓子喊。
“是哪位姑娘喊价啊?十块金饼,莫不是寻我美人庐的开心,故意砸场子?”
周围人也缓过神来,只觉得这女子是在信口胡言,纷纷跟着闹哄。
“就是的,哪来的小女娘,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到这儿来胡说八道!”
“谁啊这是,凑这儿来乱喊价?”
“十块金饼,她拿得出来吗?”
乐安微微凝眉,手捏了捏袖口的宝石匕首。
她刚才心急,一时摸到袖中宝石匕首,眸光一闪,倒是冷静不少。
他们戎勒右贤王的这柄宝石匕首,少不得十个金饼吧,她心道只能对不住金述了。
她面纱下的瞳孔泛着幽幽波光,轻轻抬起下巴,掷地有声地反问那戎勒牙侩。
“牙侩是觉得,你家这女奴,不值十块金饼?”
众人终于循着声音找到了来源,皆齐刷刷地往乐安身上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