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训练队的营地设在根据地边缘一处较为平坦的谷地,几十顶简陋的帐篷和几个半地下的窝棚就是营房。当王二娃五人被一名警卫员带到这里时,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和他们年纪相仿,或者稍大一些的青年在进行队列训练。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穿着不合身的军装,但眼神里都带着一种渴望和新奇。
负责新兵训练的是一位姓李的教官,约莫三十多岁,皮肤黝黑,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让他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严厉。他背着手,像一尊铁塔般立在操场前方,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新来的王二娃五人。
“报告李教官,新兵王二娃、李铁蛋、张石柱、赵狗子、牛娃,前来报到!”王二娃学着之前看到的战士的样子,挺起胸膛,尽量大声地报告。狗子几人也慌忙跟着站直,虽然动作歪歪扭扭,但神情紧张而认真。
李教官的目光在五人身上逐一停留,尤其在王二娃那异常沉稳的眼神和牛娃依旧虚弱的身体上多看了两眼。他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既然来了这里,就是八路军的一名战士!不再是老百姓,更不是矿窑里的苦力!”李教官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里,你们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服从命令!第二件事,还是服从命令!听明白没有?”
“明白!”操场上响起参差不齐的回答,王二娃五人也跟着喊道。
“没吃饭吗?大声点!”李教官厉声喝道。
“明白!!”这一次,声音整齐洪亮了许多,带着一股被激发出来的血气。
“好!”李教官脸上那道伤疤似乎都舒展了一些,“现在,入列!”
王二娃五人被编入了一个新的班,班长是一个叫孙大勇的山东老兵,憨厚壮实,话不多,但眼神很正。
训练随即开始。第一天主要是最基本的队列: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动作本身不难,但要几十个人做到整齐划一,却并非易事。李教官要求极其严格,一个转身动作不到位,或者步伐凌乱,立刻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训斥,有时甚至会亲自上前纠正,那铁钳般的大手捏在肩膀上,疼得人龇牙咧嘴。
狗子和栓柱年纪小,身体又弱,没站多久就开始摇摇晃晃。铁蛋和石柱力气大,但肢体僵硬,动作总是慢半拍。牛娃更是勉强支撑,脸色苍白。只有王二娃,凭借着远超同龄人的意志力和对身体精准的控制,很快掌握了要领,动作标准,纹丝不动,引起了李教官和班长孙大勇的注意。
“那个兵,你叫什么?”休息间隙,李教官指着王二娃问道。
“报告教官,王二娃!”
“以前练过?”
“报告教官,没有!在矿上,鬼子拿我们当牲口,站着不动就要挨鞭子。”王二娃大声回答,巧妙地解释了原因。
李教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看王二娃的眼神明显和缓了一些。
队列训练枯燥而疲惫,但没有人抱怨。比起矿区那暗无天日、随时可能丧命的劳作,这种在阳光下、为了一个明确目标而流汗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下午的训练是政治学习,由一个姓吴的年轻干事负责。他给大家讲八路军是什么样的队伍,讲为什么打仗,讲官兵平等,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些话语如同清泉,流入王二娃他们干涸而充满仇恨的心田。他们第一次明白,打仗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千千万万像他们一样的穷苦人能过上好日子。
狗子听得眼睛发亮,铁蛋和石柱也若有所思。栓柱则想起了病重的母亲,眼神中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晚上,躺在拥挤但不再冰冷的帐篷里,听着周围新兵们沉沉的鼾声,王二娃久久无法入睡。白天的训练和学习,让他对这支队伍有了更深的了解。这是一支有灵魂、有信仰的队伍,远非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摸了摸贴身藏着的匕首,意识扫过空间里那些沉默的杀器。在这里,个人的勇武固然重要,但集体的力量和正确的方向更为关键。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二娃哥,你睡了吗?”旁边铺位的狗子小声问道。
“没。”
“俺……俺今天听吴干事讲,心里热乎乎的。”狗子的声音带着兴奋,“原来当兵打鬼子,有这么些道理。”
“嗯。”王二娃应了一声,“所以咱们更要好好学,好好练。”
“嗯!”狗子重重地应道,翻了个身,很快也睡着了。
王二娃望着帐篷顶模糊的阴影,心中渐渐明晰。他要在这里,将他和他的伙伴们,将空间里那些超越时代的力量,与这支人民的军队彻底融合。
新硎初试,锋芒还需在这革命的熔炉中,反复锤炼。
(第二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