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还带着夜里的凉气，龙弋的骨哨声就划破了营地的安静。
“哔——”
茅屋里的人影立马动了起来。裴千雅一个激灵从草铺上弹起来，差点撞到屋顶，嘴里还含着半句梦话：“……红烧肉加蛋……”
唐芯已经套好了鞋，一把掀开帘子冲出来：“来了来了！谁迟到谁背锅！”
姚丽莎慢悠悠地拎起背包，瞥了眼还在揉眼睛的裴千雅：“你俩昨晚睡得跟冬眠似的。”
龙弋已经在检查每个人的装备了。
他没说话，但动作利落：拍肩、拉带、翻包、看水袋容量。
轮到蒋雨萌时，他顺手把她怀里那只小蜥蜴塞进胸前口袋，又把她的背包往上提了提。
他最后看了眼白露手里的布条地图：“行了，出发。”
队伍排成单列，龙弋打头，工兵铲在前头开路。第一道藤蔓刚被劈开，蚊子就跟炸了锅一样围上来。
“我靠！这哪是丛林，这是蚊子养老院吧！”唐芯一巴掌拍在脖子上，手拿下来时指尖全是血。
龙弋头也不回：“别打脸。拍衣服，抖三下，它们怕震动。”
白露立刻照做，边走边教其他人：“抖啊！别光顾着挠！”
裴千雅一边抖袖子一边喘：“龙哥……这才走了不到十分钟……我感觉我已经……蒸桑拿了……”
姚丽莎：“桑拿房没这么湿。这儿是天然汗蒸馆，还附赠免费吸血服务。”
龙弋没理她们斗嘴，铲子往地上一插，蹲下扒开一层腐叶，露出底下潮湿的泥土。
他指着几个模糊的凹痕：“看脚印，昨天没有。有人比我们早一步进林子。”
队伍瞬间安静。
“谁？”白露压低声音。
“不知道。但走的是同一条路。”
龙弋起身，用烧热的石片在旁边树干上划出一道黑印，“咱们提速。每二十分钟停一次，补水，驱虫，换肩。”
他们开始真正进入丛林腹地。
头顶的树冠越聚越密，阳光碎成铜钱大小的光斑洒在地上。空气闷得像裹了层塑料膜，呼吸都费劲。
走到第一个歇脚点——溪谷口时，裴千雅直接瘫坐在石头上，背包一落地整个人往后仰。
“不行了……真不行了……”她喘得像台拖拉机，“我怀疑我的肺不是用来呼吸的，是用来装湿气的……”
龙弋伸手摸她后颈：“出汗正常，心跳也稳。就是背包太靠下，压腰。”
他三两下调整肩带，又从自己水袋里倒出半杯水递过去，“喝一口，漱口就行，省着。”
“你还随身带杯子？”唐芯瞪眼。
龙弋指了指腰侧小包：“椰壳磨的。特种兵三大爱好：捡破烂、改工具、省资源。”
姚丽莎哼了一声：“那你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该编个草拖鞋了？”
“等你脚磨破了，我就给你编。”
她还是默默喝了口水，把包重新背上。
再启程时地势明显变陡。泥地湿滑，踩上去直打滑。
唐芯断后走得格外小心，可还是在一处斜坡上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前扑。
“哎卧槽！”
她本能用手撑地，木矛飞出去两米远。
龙弋回头一拽，把她拎起来：“眼睛看路，不是看屁股后面。”
“我这不是怕有人偷袭嘛！”
他拍拍她肩膀：“真有人跟，我会比你先知道。前面交给我，后面交给你，中间别瞎操心。”
唐芯咧嘴笑了：“得令，龙队长。”
可没走多久，问题又来了。
裴千雅的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乱了。白露发现不对，放慢速度陪她走。
“深吸——三步——呼。”白露边走边教，“跟着我节奏。”
姚丽莎走在前头，突然停下，揉了揉肩膀。旧伤那块皮早就结痂了，可一用力就隐隐发酸。
龙弋察觉队伍节奏又乱了，抬手示意原地休息。
他走过去，看着姚丽莎：“疼？”
“不疼。就是觉得这包是不是偷偷注水了？” 她嘴硬。
龙弋没拆穿她，反而点头：“你分的包最轻，是因为我相信你能撑到最后。”
姚丽莎一愣，抬头看他。
他继续说：“别人可以喊累，你可以抱怨，但你不能掉队。你是最能扛的那个。”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谁要你夸我了。”
但重新站起来时，背挺得比谁都直。
龙弋让白露带队，自己退到末尾。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双脚，留意每一步落地的声音。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进入巨蕨丛区域时，光线骤然变暗。那些一人多高的蕨类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叶子宽大如伞，把整片区域罩得像个绿色坟墓。
“这地方……怎么有点瘆得慌……”蒋雨萌小声嘀咕，死死抱着她的小蜥蜴。
“风一吹叶子哗啦响，听着像有人走路。”唐芯握紧木矛，警惕地盯着后方。
龙弋忽然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所有人立刻静止。
他蹲下，手指轻轻拨开一簇倒伏的蕨草，露出底下被踩塌的蚁丘。泥土松动，边缘还有几道浅浅的刮痕。
“刚走过，不止一个脚印。”
队伍气氛一下子绷紧。
“会不会是……之前那艘救生艇上的人？”白露问。
龙弋没回答，而是转向蒋雨萌：“你觉得呢？刚才说‘有东西在看我们’，是怎么回事？”
蒋雨萌抿着嘴，眼神飘忽：“就是……毛毛的……像被什么盯住了……”
龙弋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骨哨，递给她：“吹一下。”
“哔、哔——哔！”
哨音在密林中回荡。前方很快传来白露的回应。
“安全。”龙弋站起身，“贴左边走，保持五米间距，别出声。”
他们改成贴壁行进，龙弋始终落在最后五米。他的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异动：树叶摩擦、昆虫振翅、远处鸟鸣的节奏是否重复……
突然，蒋雨萌又停下。
“等等。”她声音发颤，“那边……那个大树根后面……是不是有反光？”
所有人都僵住。
龙弋缓缓抬起工兵铲，铲面微微倾斜，借着缝隙中透下的光，反射向那片树根。
一瞬间，一抹微弱的银光闪了一下。
像是金属。
又像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