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重新拿起标枪，不再直接走斜坡，而是斜着切路线，她用标枪拨开突出的炭木桩和地上的浮灰，避开危险，防止踩空。 她走在最前，既要探路又要承重，肩膀很快就被压红了。
“换边！”白露在后面喊。
五分钟后，她们停下。唐芯喘着气把担架放下，右肩已经磨破皮。姚丽莎接替她抬前端，唐芯绕到左边扶着担架侧杆。
“你行不行？”姚丽莎问。
“少废话。”唐芯瞪她一眼，“我能走。”
白露看了眼天色。雾还没散，正好遮住身影。她掏出地图看了一眼，收回去。“保持队形，别拉开距离。”
她们继续往前。
焦林就在眼前，大火烧过的山坡一片漆黑，树干只剩半截炭柱，低洼地长满烧剩的灌木桩，风一吹，灰簌簌飘起，呛得人直咳嗽。
蒋雨萌走在右边，扶着担架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她低头捂嘴咳了几声，眼睛被焦林的灰熏得发酸，此时她已满脸是汗，体力显得很差。
“拿布捂住口鼻。”白露说。
蒋雨萌从兜里掏出手帕盖住脸。裴千雅也照做。姚丽莎干脆把外套拉上来蒙住下半张脸。
唐芯每走几步就用枪尖拨开挡路的枝条。担架底部蹭到一根倒下的树干，发出刺啦一声。姚丽莎赶紧蹲下看，发现藤条被勾住了。
“我来。”白露上前，抽出刀割断缠住的部分，“别硬拖，会伤到他。”
她们小心挪开，继续走。
十分钟一次休息。每次停下，裴千雅就立刻检查龙弋的呼吸。他的脸很白，嘴唇发干，额头烫得吓人。她摸了摸他的手腕，脉搏弱但还在跳。
“体温又升了。”她说。
没人回应。大家都累得说不出话。
裴千雅站起身太急，脚下一滑，整个人跪在地上，闷哼一声，没叫出来。白露询问时，她小声回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让它们掉下来。
白露撕下一块布条给她绑紧。“你往后靠，扶后段就行，别使劲。”
裴千雅点头。
队伍再次出发。
太阳慢慢升高，雾开始变薄。她们终于走完焦坡，前方是一片低洼地，长满了烧剩的灌木桩。再过去就是北沟，树木重新茂密起来。
“快到了。”唐芯说。
“别松劲。”白露提醒，“最危险的是进林前这段空地。”
她们加快脚步。
可刚走出不到五十米，担架一侧突然塌陷。原来是踩进了一个被灰盖住的坑。姚丽莎反应快，一把拽住藤条，才没让龙弋滚下去。
“抬起来！”白露喊。
四个人拼命往上拉，白露亲自上前顶住底部。她们把担架拖出坑，放在平地上。
姚丽莎喘得厉害，解开背包一看，肩带磨断了。她咬牙把外衣脱下来裹在担架底，减少摩擦。
“继续走。”她说。
没人反对。
接下来的路更难。坡越来越陡，地越来越滑。她们轮流抬，每人十分钟就换。白露始终断后，随时准备接替最累的人。
有一次唐芯差点摔倒，标枪脱手飞出去两米远。她爬起来去捡，手掌被碎石划破，血顺着指缝流。
她甩了甩手，把枪抓牢。
中午时分，她们终于接近北沟边缘。树木开始密集，枝叶交错，形成天然遮蔽。空气变得潮湿，脚下的土也软了起来。
“进林了。”白露说。
所有人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龙弋突然发出一声低哼。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裴千雅立刻凑近听呼吸，摸脉搏。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手指抽动，像是想抓什么。
“他醒了？”蒋雨萌小声问。
“没有。”裴千雅摇头，“他在发烧说梦话。”
白露蹲下看他。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往左……别走中间……”
白露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抬头对唐芯说：“标记改一下。以后走左边，绕开中间那片空地。”
唐芯点头，把红布条系在左侧一棵树上。
她们再次启程。
林子里光线暗，地面满是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每一步都要小心。蒋雨萌体力最差，走得满脸是汗，但她始终贴着担架，生怕它倾斜。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她忽然轻声哼起歌。
声音很小，断断续续。
是她们以前演出的一首歌。
裴千雅听见了，愣了一下，然后跟着哼了两句。
唐芯嘴角动了动。
姚丽莎没哼，但脚步节奏不知不觉跟着变了。
白露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枪。
又走了一段，她们来到一处稍宽的林间道。白露示意停下休息。
大家把担架放稳，各自靠着树坐下。没人说话，只有喘息声。
白露看着龙弋。他的呼吸还是乱的，脸上全是汗。她伸手摸他额头，烫得惊人。
“药没了。”裴千雅低声说。
“撑到据点就有。”白露说。
“他能撑住吗？”
白露没回答。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还有点发抖。她攥了下拳，压下疲惫。
然后她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他一个人杀了几十个敌人，挡下了所有子弹和刀。他本可以自己走，但他留下来为我们断后。现在他躺在这里，是因为我们还活着。”
她停了一下。
“所以现在，轮到我们背着他活下去。”
唐芯低头看自己的手，泡破了，血混着汗往下滴。她抹了一把，重新握紧标枪。
休息五分钟，队伍再次出发。
越往里走，林子越密。树根拱出地面，藤蔓垂下来挡住视线。她们不得不低头、弯腰、侧身通过。
有一次担架卡在两棵树之间，她们只好拆掉一段藤条，重新绑。
唐芯走在最前，标枪不断拨开挡路的枝条。 她的脚底全磨破了，每走一步都疼，但她没喊停。
白露跟在最后，眼睛不停扫视四周。她知道，这片林子不会太平。
她们终于穿过最窄的一段，眼前出现一条缓坡，通向更深的丛林。
坡下有水声。
“那边有溪流。”蒋雨萌说。
“绕过去。”白露说，“水源地容易有人。”
唐芯正要迈步下坡，突然停住。
她抬起标枪，指向前面。
一串新鲜脚印，从林中延伸出来，直通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