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抹掉脸上的黏液，刚想喘口气，手指突然按进泥土里不动了。
他眯起眼，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地面在震，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抖，是有节奏的，像是什么东西正从地底下往这边爬。越靠越近。
“别出声。”他低着嗓门说，手往后一摆。
白露立刻拉弓上弦，唐芯抓起短矛往前站了半步。姚丽莎咬牙撑住胳膊，裴千雅扶着树干慢慢往后挪。蒋雨萌腿软得厉害，但还是死死捂住嘴没吭气。
龙弋鼻子抽了抽，一股子酸臭味钻进来，像烂鸡蛋混着铁锈。他知道这味道——蜘蛛快来了，不止一只。
“它们从下面来。”他说，“等它们冒头，咱们动手。”
唐芯握紧矛柄：“我顶前面？”
“你引它出来。”龙弋盯着前方裂缝，“白露射眼，我断腿。别恋战，打完就撤。”
白露点头，弓拉满月。唐芯深吸一口气，拎着矛往前走了五步，猛地把矛尖插进地缝，用力一撬。
“哗啦”一声，土石崩开。
黑影从底下窜出，脑袋顶着紫光冲天而起。这蜘蛛比刚才那只还大，八条腿张开快有小货车那么宽，复眼泛着绿光，口器一张，喷出一道蛛丝。
唐芯跳开，丝线擦过她左臂，整条胳膊瞬间麻了，像被冰水浇透。
“中招了！”她甩着手往后退。
龙弋吹响骨哨，尖利的声音划破林子。巨蛛晃了晃脑袋，动作慢了一拍。
白露松弦，箭矢破空而出，“噗”地钉进它右眼。绿汁溅了一地。
蜘蛛怒吼，转身扑向白露。龙弋抄起匕首冲上去，一刀扎进它后腿关节。甲壳硬，刀只进去一半，但他没撒手，顺着腿根往上一划，割开软膜。
黑血喷出来，溅了他一脸。
蜘蛛吃痛，抬腿就踹。龙弋翻滚躲开，落地时脚下一滑，踩到刚喷出的蛛网。那网黏得离谱，还带电，脚底一阵酥麻。
他低头一看，网丝正顺着作战靴往上爬。
“扯不断！”他抬腿猛跺，用匕首割了几下才脱身。
唐芯缓过劲来，捡起块石头砸它脑袋：“喂！丑八怪！看这边！”
蜘蛛转头，她抡起短矛扔过去。矛砸在它胸口，弹开了，但她目的达到了——给白露争取时间。
白露又是一箭，射中它另一只眼。这下瞎了，蜘蛛乱撞，撞断两棵树才停下。
龙弋趁机绕到侧面，抽出战术刀，照着刚才划开的伤口再补一刀。这次刀进去了，他用力一绞，整条腿“咔”地折了。
蜘蛛跪倒在地，口器狂张，喷出大片带电网丝。
“趴下！”白露喊。
众人扑倒在地。蛛网罩在树上，噼啪冒电火花，树叶当场焦黑卷边。
龙弋爬起来，发现裴千雅被丝线缠住了脚踝。他冲过去割断，一把将她拽到安全区。
“没事吧？”他问。
裴千雅摇头：“还能走。”
那边蜘蛛挣扎着要站起来，三条腿还在动。龙弋知道不能拖，再耗下去它真充上能量就麻烦了。
“唐芯！”他喊，“震荡弹还有吗？”
唐芯摸了摸背包：“最后一个！”
“扔它肚子下面！”
唐芯拉开保险环，助跑两步，把震荡弹甩进蜘蛛腹下。轰的一声炸开，强光刺眼，巨蛛整个被掀翻，八条腿乱蹬。
龙弋冲上去，双手抓住它剩下的獠牙，狠命一掰。
“咔！”
獠牙断裂，绿色脑浆喷了一地。
蜘蛛抽了几下，不动了。
没人说话。
龙弋喘着粗气蹲在地上，手撑着膝盖。唐芯瘫坐在泥里，左臂还在发麻。白露收了弓，脸色发白。姚丽莎靠着树干，伤口又渗血了。裴千雅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蒋雨萌靠在她旁边，眼睛都不敢睁。
“死了？”唐芯声音发虚。
龙弋没答。他盯着蜘蛛尸体，发现它腹部还在微微起伏。
“没死透。”他说，“它在充电。”
话音刚落，地面震动更明显了。
裂缝里，又冒出三个紫点，缓缓上升。
树梢上，几根新丝垂下来，在风里轻轻晃。
白露抬头看了眼：“上面也有？”
龙弋站起身，抹了把脸：“不止一个巢。”
唐芯挣扎着爬起来：“那咱们……”
“不跑。”龙弋打断她，“现在跑，谁都活不了。”
他扫视一圈队友：“我们得守住这片空地。等它们全出来，一次性解决。”
白露皱眉：“你疯了？咱们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正因为站不稳，才不能逃。”龙弋指着地上残留的蛛网，“它们靠热能活动，火不行，电也不行。但我们有人会射箭，有人会投矛，有人懂陷阱。只要配合好，能赢。”
唐芯咧嘴笑了：“队长，你说咋办，我就咋干。”
白露沉默几秒，重新拉满弓：“那就拼一把。”
龙弋点头，开始布置：“唐芯，你还负责引怪，但别太靠前。白露，你盯复眼和口器，优先破坏感官。裴千雅，你和蒋雨萌在后方整理绳索和工具，随时准备支援。姚丽莎，你警戒侧翼，发现异常立刻喊。”
“我呢？”姚丽莎问。
“你守医疗包。”龙弋说，“谁倒下了，你第一个冲上去救。”
姚丽莎愣了下，没想到自己会被安排这个位置。她低头看看手里沾血的绷带，忽然觉得这活儿也没那么讨厌。
“行。”她说，“谁敢倒，我就把他拽起来。”
龙弋最后看向唐芯：“等会我吹哨，你就动手。记住，只挑衅，不硬扛。”
唐芯点头，拎起短矛走到阵前。
风停了。
林子里静得吓人。
龙弋蹲下，手指贴地。震动越来越密，像心跳，一下一下传上来。
他知道，它们快到了。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然后猛然攥拳。
唐芯会意，短矛往地上一杵，大喊：“来啊！老子在这儿等着呢！”
下一秒，地面炸开。
三只巨蛛同时破土而出，绿眼森然，口器滴液。
龙弋吹响骨哨。
白露松弦。
箭矢飞出，直取中间那只的左眼。
唐芯抡起短矛砸向右边那只的脑袋，逼它抬头。
龙弋拔刀冲出，直扑左边那只的后腿。
战斗再次打响。
箭中眼，蛛怒吼。
矛砸头，蛛偏转。
刀入腿，血喷涌。
三线齐动，配合无误。
右边那只被唐芯逼得仰头，白露第二箭射进它咽喉。它踉跄后退，踩进自己喷出的带电网里，浑身抽搐。
左边那只被龙弋砍断一条腿，重心不稳，他趁机跃上背脊，一刀捅进它腹部软膜。
黑血狂流。
中间那只瞎了一只眼，疯狂喷丝。唐芯被扫中肩膀，整个人被黏在树上动弹不得。
“救我！”她喊。
姚丽莎抄起匕首冲过去割网，裴千雅和蒋雨萌合力拉她下来。
白露连射三箭，全部命中口器。蜘蛛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龙弋那边也解决了，他从尸体上跳下，抹了把汗。
三只全倒。
可他没放松。
他盯着那些裂缝，呼吸放轻。
更多紫点，正在上升。
白露走到他身边：“还来？”
龙弋点头：“第一批是侦察兵。现在，主力要到了。”
唐芯挣脱最后一根蛛丝，拍拍衣服站起来：“那还等什么？继续干啊！”
她捡起短矛，站回原位。
龙弋看着她，嘴角动了动。
“好。”他说，“准备迎战。”
远处，裂缝剧烈震动。
一根粗如手臂的蛛丝，缓缓从地底升起，悬在半空，轻轻摆动。
龙弋抬起手，五指张开。
风吹过林子，吹起他的衣角。
他的手，猛然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