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叔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像根细针，在林凡火热的心头轻轻扎了一下，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他回到自家小院，那股被全村人烘托起来的亢奋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不安。
灵根。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在了他的前程上。
他有灵根吗？
林凡坐在后院那株越发神异的翡翠藤下，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试着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检测我的灵根资质？”
脑海中的界面毫无反应，只有【植物精华系统】几个字和下方的功能选项静静悬浮着，仿佛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这系统，能让他枯木逢春，能让他五谷丰登，偏偏在这修仙最基础、最要命的一关上，哑火了。
“难道我这金手指，就是个高级农具？只管种地，不管成仙？”林凡忍不住自嘲地嘀咕了一句。可若不能修仙，寿元不过百载，就算把百草村种成洞天福地，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系统存在的意义，难道就止于此？
这种不确定性让他心里猫抓似的难受。期待吗？当然是期待的，哪个穿越者能拒绝长生的诱惑？但忐忑更甚。万一……万一咱就是个凡胎俗骨呢？兴冲冲跑去测试，结果测灵石屁亮光没有，当着全镇人的面，那刚在百草村积攒起来的“林妙手”的名声，怕不是要变成“林蛤蟆”的笑话。
姜小柔那丫头偷偷看自己的眼神，李老叔、张婶他们的期望，还有王癞子那帮小子把自己当主心骨的模样……这要是摔下来，疼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不行，不能这么两眼一抹黑地瞎琢磨。”林凡霍地站起身，“得找明白人问问去！”
村里谁对修仙的事儿知道得多？当然是采药人姜老头！他常年在深山老林里钻，见识广，说不定听过些门道。
想到这儿，林凡抬脚就往外走。灶房里正在准备晚饭的林周氏探出头：“凡儿，快吃饭了，又去哪儿？”
“娘，我去姜爷爷家一趟，有点事，你们先吃！”林凡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院门。
到了姜家篱笆院外，正碰上姜小柔提着个水桶在浇她家那片长势喜人的止血草。夕阳给她窈窕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见林凡，她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声音轻轻软软的：“林凡哥哥，你咋来了？是为了……仙门的事吗？”
“嗯。”林凡点点头，看着少女清澈眼眸里自己的倒影，心里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些，“找姜爷爷打听点事，他在家不？”
“在呢在呢，爷爷在屋里收拾药材呢。”姜小柔连忙放下水桶，引着林凡往里走，小声问，“林凡哥哥，你……你是不是担心灵根的事？”
“是啊，”林凡叹了口气，也没瞒她，“心里没底，七上八下的。”
进了屋，药香扑鼻。姜老头正佝偻着背，对着油灯仔细分拣一些晒干的根茎。见林凡进来，他抬起昏花的老眼，吧嗒了一口旱烟，慢悠悠道：“是林子啊，坐。是为了那灵根的事儿，心里打鼓了吧？”
林凡也不客气，拉过个小马扎坐下，直接问道：“姜爷爷，您老见识广，跟我说道说道，这灵根……到底是个啥？咋就能决定一个人能不能成仙？”
姜老头眯着眼，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沧桑：“灵根啊……说白了，就是老天爷赏不赏你这碗饭吃。据说，是人生下来就带着的一口‘先天之气’，藏在五脏六腑、经脉窍穴里头。”
他敲了敲烟袋锅子，继续道：“有这口气，你就像多了个看不见的‘窍’，能感应到天地间飘荡的灵气，把它吸进来，存住，炼化成自个儿的法力。没有这口气，你就是个‘实心疙瘩’，灵气从你身边过，你也摸不着，吸不进，一辈子就是个凡人。”
“那这灵根，还分好坏？”林凡追问。
“分！咋不分？”姜老头提高了声调，“最好的叫‘天灵根’，就单一属性，金就是金，木就是木，修炼起来，那叫一个快，是各大仙门抢破头的宝贝疙瘩。次一等的叫‘真灵根’，两三种属性混着，也算天才了。最常见的，是‘伪灵根’，四五种属性杂在一块儿，修炼起来事倍功半，慢得像老牛拉破车，能不能筑基都难说。最惨的，就是没灵根，仙路直接断绝。”
林凡听得心里直往下沉，又问：“那……有啥法子，能自己提前知道不？比如感觉身体有啥不一样？”
姜老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感觉？感觉要是有用，仙师们还用得着搬出测灵石那等宝贝？没测过之前，谁也不知道自个儿是龙是虫。有些人身强体壮，力能扛鼎，那可能是练武的好材料，跟灵根没啥关系。有些人看着病病歪歪，风一吹就倒，说不定就是万中无一的天灵根。这玩意儿，玄乎，看不出来，也摸不着。”
得，白问。林凡心里更没底了。看来除了去测灵石上摸一把，没别的招。
“姜爷爷，那青云宗招徒，就光摸一下那石头？摸完就定生死？”林凡不甘心地问，想多扣点细节出来。
“差不多就这规矩。”姜老头回忆着说，“我年轻那会儿在镇上见过一次。搭个高台，上面供着那测灵石，听说像块大水玉，冰凉冰凉的。娃子们排着队上去，把手往上一按。有灵根的，石头就会放光，金的亮金光，木的亮绿光，水的蓝光，火的红光，土的黄光。光越亮，越纯，说明资质越好，仙师们的脸色也就越好。”
“要是……没光呢？”林凡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没光？”姜老头瞥了他一眼，浑浊的老眼里看不出情绪，“那就下来呗。仙师喊一声‘无灵根，下一个’，你就得乖乖让地方。年年都这样，哭的笑的都有，大部分娃子，都是去凑个热闹，陪太子读书。”
屋子里沉默下来，只有油灯偶尔爆开的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姜小柔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林凡，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林凡低着头，心里天人交战。去，还是不去？
去吧，九成九是失望而归，还要面对可能到来的嘲笑和村里人态度的微妙变化。黑虎帮那边，会不会觉得自己“仙缘”断了，更加肆无忌惮？
不去吧……他不甘心！穿越一场，带着系统，难道真就甘心一辈子困在这百草村？就算种地能发家，能成为十里八乡的首富，可那御剑九天、探索长生奥秘的广阔世界，就像一幅绝美的画卷，已经在他面前展开了一角，让他如何能忍住不去窥探全貌？
“林子啊，”姜老头磕了磕烟灰，声音平静无波，“要我说，想去，就去试试。大不了就是不行嘛，又不会少块肉。咱庄稼人，皮实，摔倒了爬起来就是。但要是因为怕摔跤就不敢迈步，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心里头留个念想，比啥都磨人。”
这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林凡最后的犹豫。
是啊，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回来继续种地！我林凡能靠着种地把日子过红火，就算成不了仙，也能在这人间活得精彩！但要是连试都不敢试，将来回想起来，这辈子都得活在“如果当初”的后悔里！
不就是摸块石头吗？摸了，有可能后悔一阵子；不摸，肯定后悔一辈子！
林凡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刚才的迷茫和忐忑被一股坚定的光芒取代。他站起身，对着姜老头郑重地行了一礼：“姜爷爷，谢谢您！我明白了！”
他又看向姜小柔，露出一个轻松而自信的笑容：“小柔，我去定了！管他结果如何，这个试，我林凡试定了！就算真没那命，我也认了，回来照样把咱百草村、百草堂经营得红红火火！”
姜小柔看着林凡脸上久违的、毫无阴霾的笑容，心里的担忧瞬间化成了支持，用力点头：“嗯！林凡哥哥，你一定行的！不管怎样，我们都等你回来！”
姜老头也咧开嘴，露出稀疏的牙齿，笑了笑：“好小子，是块料子！去吧，闯一闯，总没错！”
走出姜家小院，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即将被夜幕吞噬，但林凡的心却像被点燃了一把火，亮堂得很。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在暮色中显得愈发神秘的群山，仿佛看到了青云宗的山门，也看到了那条充满未知的仙路。
灵根之惑，依然没有答案。但此刻，林凡的心却异常坚定。
测灵石前是龙是虫，总要亲手摸过才知道！这条仙门路，他林凡，走定了！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之际，体内那沉寂的系统界面，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