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凡的手掌彻底贴合在那冰凉的碑面上时，一股远比之前感知到的更为强烈的寒流，瞬间顺着他的手臂经脉，蛮横地冲入体内！这不再是简单的冰凉，而是一种带着尖锐探查意味的能量，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里里外外透析个清清楚楚！
林凡闷哼一声，几乎要运转起系统本能地去抵抗或吸收这股外来能量，但他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他记着李老叔的告诫，此刻绝不能显露任何异常。他放松身体，任由那股探查的能量在体内游走。
台下，所有目光都死死盯着测灵碑，尤其是百草村的乡亲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大山更是紧张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一息过去，碑身毫无动静。
两息过去，依旧沉寂。
三息……
台下已经开始响起细微的叹息和窃窃私语。
“看来百草村今年是全军覆没了……”
“唉，最后一个也没戏了……”
“我就说嘛，年纪大了，仙缘难觅……”
孙小豆等人不忍地低下了头，王老五更是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妈的，白瞎了老子一路盼头！”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局已定，连台上那名负责记录的弟子都准备开口宣布“无灵根”时——
异变突生！
测灵碑那光滑如镜的碑面上，毫无征兆地，极其艰难地、微弱地闪烁起一团光！
这团光，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更令人愕然的是，它并非单一的颜色，而是驳杂不堪地混杂在一起——一丝几乎看不清的金色、一缕微弱得可以忽略的绿色、一点淡蓝、一抹暗红，还有一片浑浊的褐色……四五种颜色像是劣质的染料胡乱泼洒在一起，相互纠缠，彼此侵蚀，导致整个光团明灭不定，摇摆闪烁，别说冲起光柱，连稳定地覆盖手掌大小的区域都做不到！
这诡异的、从未出现过的景象，让原本准备宣布结果的弟子愣住了，到了嘴边的“无”字硬生生卡住。台下嘈杂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迷惑地看着那团挣扎般闪烁的杂色光晕。
“这……这是什么情况？”
“亮是亮了，可这光……怎么这么怪？”
“五颜六色的，从来没听说过啊！”
高台上，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中年修士也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射向测灵碑，眉头微微蹙起，似乎也感到一丝意外。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大的喧哗。那弟子回过神来，虽然不解，但根据宗门规章，这种前所未见的异常情况，显然不属于“有灵根”的范畴，更接近……他翻看了一下册子上的备注，找到了对应描述。
他清了清嗓子，用比之前更加冷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的语气，高声宣布：
“五行驳杂，灵根未显，纯度低下！不合格！下一个！”
“五行杂灵根！”
“纯度低下！”
“不合格！”
这几个字，像一把把冰冷的锤子，重重砸在林凡的心上！虽然早有预感可能资质不佳，但这结果，比单纯的“无灵根”更让人难以接受！
无灵根，是彻底无缘仙路，死了这条心也罢。可这“五行杂灵根”，就像是老天爷跟你开了个恶毒的玩笑——给了你希望的门缝，却又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你，这门后的路，崎岖狭窄到几乎无法行走！是最差、最废、最没有前途的资质！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五行杂灵根？哈哈哈，那不是传说中的废灵根吗？”
“笑死了，搞出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是什么天才，原来是个五行废柴！”
“啧啧，百草村真是出‘人才’啊，种地是把好手，修仙嘛……嘿嘿……”
“还不如没有灵根呢，起码死心得痛快！这算怎么回事？”
嘲讽声、哄笑声、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林凡淹没。那些之前还对百草村抱有同情目光的人，此刻也变成了看笑话的看客。人性的势利和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百草村的区域，一片死寂。林大山猛地睁开眼，听到结果和周围的嘲笑，老汉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踉跄一步，差点栽倒，被旁边的李老叔死死扶住。孙小豆、赵铁柱等人，先是错愕，随即脸上火辣辣的，仿佛那些嘲笑也是冲他们来的，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与林凡的目光接触。
林凡站在原地，手掌还按在已经恢复冰冷、再无丝毫反应的测灵碑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凉，以及比冰凉更甚的、来自台下无数道目光的灼烧感。失望、不甘、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在他心中交织翻滚。
穿越、系统、种种努力……最终却换来了一个“五行废柴”的判定？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转过身，面向台下。目光所及，是父亲惨白而绝望的脸，是同村少年躲闪的眼神，是无数张或嘲讽或同情或漠然的面孔。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一种极致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他一步步走下高台，脚步依旧沉稳，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周围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如同针扎一般。
“看，就是他，五行杂灵根……”
“可惜了，模样挺周正一小伙子……”
“有啥可惜的，废灵根就是废灵根，这辈子就这样了……”
林凡没有理会任何声音，他径直走向面如死灰的父亲，准备搀扶他离开这个让他和百草村蒙羞的地方。然而，就在他即将汇入离去的人流时，高台之上，那位始终沉默观察的中年修士，却对身旁一位弟子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那名弟子的目光，立刻锐利地投向林凡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