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帝突然接到了一封奏书,来自李冲,这封奏书非常奇怪,居然是弹劾李彪的。
在元宏心目当中,李冲是伯乐,李彪便是那匹千里马,当初也是经多方引荐,自己才重要用的李彪,李彪也确实不负所望,性情豪阔,刚正不阿。
李彪担任中尉之后,弹劾官员时毫不避畏贵戚权臣,元宏觉得他十分忠贤,时常将他比做汲黯。
汲黯是汉武帝时期的名臣,因为当面怼汉武帝,气得汉武帝直接罢朝。
元宏曾经多次听到李冲明着暗着夸奖李彪,为他博取声名,因为点啥,俩人反目成仇了呢?
他展开奏书,只见李冲写道:“臣已经按照律法将李彪囚禁尚书省,李彪性情傲逆,趾高气扬,而且越来越贪图安逸,居然乘坐轿舆直入禁省,又不能严于律己,私取官物,驾驶御马,简直是为所欲为,无有惮慑!”
元宏摸了摸脑袋,心里话,这都是啥啊?你这不是乱扣帽子吗?这重要吗?还值得将人拿了?
接着往下看,李冲又说:“我把他抓了起来,召集尚书省官员,与他当面对峙,他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所以,臣请求圣上,免去其官职,并交付廷尉治罪。”
李冲在上表中最后说道:“李彪是臣推荐给陛下的,如今思之,痛伤心肺,悔之晚矣,相识二十载,臣居然没有看透他。
其人专断强横,无所忌惮,妄自尊大,目无他人。实在是一个佞暴贼徒!绝不能再留他存活于世!
臣请陛下将他杀死于北方荒野之地,除掉他这个乱政之奸人。如果陛下觉我说的虚而无证,也可以把我流放于苦寒极远之地!臣绝无怨言!”
“哎呦喂,多大的事啊?还跟我叫个板!”元宏放下奏章,百思不得其解!
他召来弟弟元勰商量此事,道:“朕万没想到,留下这几个人总理台事,居然还窝里斗起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我怎么糊涂了呢?”
元勰一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李彪本来是李冲提携起来的,自以为得到了陛下的赏识,不再需要仪仗李冲了,我瞧着他对李冲有所疏远,公开场合遇见李冲时,只是简单整理一下衣袖,草草打个招呼,估计李冲恼他不再尊从敬服自己吧?”
元宏叹息了一声,道:“这么说李彪确实有点骄傲了,李冲又何尝不自满呢?不过依照我对李冲的了解,他不会因为这个就把人逮起来的,还要置于死地,其中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元勰砸吧了一下牙花子,傻傻一笑道:“那臣弟就不知道了。他们这些文人花花肠子太多了,我这个简单的脑子是想不明白啊。”
闹到这种程度,不处理一下,恐怕会事态严重,元宏派黄门侍郎郭祚手捧圣旨快速回京,告知李冲,处死李彪太过严重,可除名归家。
临行前叮嘱郭祚留心一下京城的动向,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郭祚快速回京,向李冲传达元宏的意思,李彪当即被有司拽掉官帽,押出中书省。
李冲本来性情雅闲,温良敦厚,可以说那也是一路翩翩佳公子走过来的,虽然说已经四十九岁,满头白发,可是气质卓然,非一般人可比。
当天不知道怎么了,看见李彪被锁拿而出,突然冲过来,大骂:“李彪你个小人!”然后便是拳打脚踢!
他如此一反常态,大家岂能不连劝带拉?李冲怒不可遏,直目而视,突然大喊大叫,随手扔出小桌子,砸打众人,之后又一拳敲碎大桌子!简直力大无穷!
御史们个个瑟瑟发抖,赶紧以泥涂面,反绑双手,跪成一排向李冲谢罪。
李冲仍然骂不绝口,明显神经失常,言语错乱,颠三倒四,他突然扼腕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倒地不醒!
事发突然,众人见状,三魂七魄都散了,赶紧请太医前来救治。
太医徐謇,医术精湛,过来略一搭脉,便道:“坏了,怨怒之气太盛,巡经逆走,导致肝裂!”
众人都问是什么意思,徐謇俩手一摊,沮丧道:“准备后事吧!”
没想到,果如其言,李冲昏迷了十多天,针药俱不能起效,后气息奄奄,真的命归黄泉!
可惜了一代风流才子就这样被活活气死了!
中书省大乱,元澄得知,也是惊得目瞪口呆,没有李冲调度指挥,南征的后勤怎么办?粮草兵马肯定一团糟糕,陛下的南征大业如何保证?
郭祚火速赶回前线,向元宏汇报此事,元宏开始愣了几秒,瞬间泪如雨下,道:“你可别胡说,朕离京之时,他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什么叫肝裂?怎么就要了命呢?”
郭祚跪倒叩头道:“这事万分蹊跷,臣于是做了一下调查,陛下……”郭祚突然面色凝重,似有难言之隐。
“快说,磨磨唧唧干什么?”元宏一边抹眼泪,一边催促。
“这事,容臣缓缓的说,陛下千万别着急……
李冲之前处理了一个案子,人犯为御史台龙文观,他为了减刑,要求和李冲密谈检举!谈完以后,李冲就有点不正常了……”
“谈了什么?”元宏探着身子问道,他渐渐感觉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一般的事情是不可能刺激到历经风雨的李冲的。
郭祚额头渗出汗珠,下意识擦了一擦,道:“陛下,此事,未必是真,您可千万别着急,臣……”
“你快说,非把朕急个好歹不行啊???!!”
“……臣为了查明此事,提审了龙文观,据他说先太子元恂被废为庶人后,夜夜啼哭,饮食俱废,曾给陛下您含泪写了一封悔过书,希望得到你的宽恕,但信件被御史中尉李彪与侍御史贾尚私下扣留,未能上达天听!
……龙文观当时也在无鼻城,偶然知道了这个事情,于是向李冲告发了李彪……”
元宏一听,当时如泥雕石塑一般,许久气息不喘!
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元宏飞起一脚,踹飞了面前的玉案,捂着前胸,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