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跟上!”
王五的低喝声在前方夜幕中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队伍像一条受伤的蟒蛇,在崎岖的山岭间艰难穿行。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连重伤员都咬着布团强忍呻吟。
陈远走在队伍最前,手中的腰刀已经出鞘。山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每一次异动都让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大人,”王五从前方折返,声音压得极低,“前面就是黑风坳。要过坳,必须从断魂崖下经过。那地方...不太对劲。”
“说清楚。”
“崖上有动静,像是有人在上面走动。但太黑了,看不真切。”
陈远眼神一凛。他回头看了眼队伍中那副担架,林素问苍白的脸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全军停止前进。”他打了个手势,“王五,带你的人从左侧摸上去。李铁柱,带一队人从右侧包抄。记住,没有我的信号,不许动手。”
两支小队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陈远则带着主力缓缓向前推进,每一步都踏得格外谨慎。
黑风坳就在眼前,两座陡峭的山崖如同巨门般矗立,中间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断魂崖更是险峻,崖壁近乎垂直,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光。
就在这时,崖顶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是石子滚落的声音。
“戒备!”陈远低喝。
所有人在瞬间寻找掩体,弓弩上弦,长矛前指。雷大炮的手下也迅速散开,这些亡命徒对危险的嗅觉格外敏锐。
崖顶上,隐约可见几个黑影在移动。他们似乎在...搬运着什么?
突然,一阵机括转动声响起!
“退!”陈远暴喝。
几乎在同一时刻,数个巨大的黑影从崖顶呼啸而下!那是用粗绳捆扎的滚木,带着千钧之势砸向通道!
轰!轰!轰!
滚木接二连三地砸在通道上,激起漫天尘土。若是队伍刚才贸然进入,此刻恐怕已经伤亡惨重。
“他娘的!”雷大炮惊出一身冷汗,“这些杂种...”
话音未落,崖顶突然亮起火光。十几个火把同时点燃,将崖顶照得如同白昼。火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二三十个黑衣人手持弓弩,居高临下地对准了他们。
为首一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阴鸷的脸。正是日间那个侥幸逃脱的缉查司头目。
“把人和东西交出来,”他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陈远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这几个人?”
“不不不...”那头目轻轻摇头,“你回头看看。”
陈远心中一沉,缓缓回头。只见来时的路上,不知何时也亮起了数十支火把,将他们的退路完全封死。
他们被包围了。
前有断魂崖,后有追兵。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雷大炮啐了一口,狞笑着抽出鬼头刀:“妈的,拼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他的手下们也纷纷亮出兵刃,这些亡命之徒在绝境中反而被激起了凶性。
陈远却异常冷静。他仔细观察着前后的敌人,突然发现一个细节:后方那些举火把的人,脚步虚浮,站位散乱,根本不像是训练有素的缉查司。
是疑兵之计!
他立即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告诉王五和李铁柱,集中兵力,突击后方!那是幌子!”
就在这时,崖顶的头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挥手:“放箭!”
密集的箭雨从崖顶倾泻而下!
“举盾!”陈远大喝。
靖安哨的士兵迅速举起临时找来的木板和皮盾,雷大炮的手下则干脆躲到岩石后面。箭矢叮叮当当地落在盾牌上,偶尔传来一声闷哼,是有人中箭了。
“不能等!”陈远对雷大炮喊道,“我带人吸引火力,你带弟兄们从右侧那个斜坡强攻上去!”
“好!”雷大炮也不废话,当即点起手下最凶悍的二十多人,“跟老子上!”
陈远则亲自带领靖安哨的士兵,用弓弩向崖顶还击。虽然处于劣势,但精准的射击还是暂时压制住了对方的攻势。
雷大炮等人如同疯虎般扑向右侧的斜坡。那斜坡极为陡峭,几乎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崖顶的箭矢不断射来,转眼间就有五六人中箭滚落。
“妈的!”雷大炮眼睛血红,不管不顾地向上冲去。
就在这时,崖顶左侧突然传来喊杀声——王五的小队终于摸上去了!
混乱中,陈远看到崖顶的黑衣人阵型出现了松动。他立即抓住机会,亲自带领一队精锐从正面发起了冲锋。
三面受敌之下,崖顶的黑衣人终于陷入了混乱。那头目见势不妙,再次发出撤退的讯号。残余的黑衣人如同潮水般退去,转眼就消失在崖顶的黑暗中。
当陈远带人冲上崖顶时,只看到几具来不及带走的尸体,和满地的箭矢。
“追不追?”李铁柱问道。
陈远摇头:“打扫战场,立即出发。他们的任务就是拖延我们。”
他走到崖边,看向下方通道。那几根巨大的滚木仍然横在路中,要清理这些障碍,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而半个时辰,足够缉查司调动更多的人马,在前方布下更可怕的天罗地网。
“大人,”王五拖着一名受伤的黑衣人走来,“抓到一个活口。”
那黑衣人腹部中箭,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渗出,却仍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众人。陈远正要审问,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林姑娘...林姑娘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