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钟声在鬼市上空回荡,万鬼朝拜的寂静场景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狂热。
安心独立于静止的鬼潮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注意到,之前那几名拉扯老妇的鬼差,在朝拜结束后,立刻又恢复了凶恶,重新抓住想要趁机逃走的老妇。
老妇绝望的哀嚎在寂静过后显得尤为刺耳。
不能再等了。
安心目光扫过,落在街边一个卖灯笼的老鬼摊主身上。
那老鬼须发皆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眼神不像其他鬼魂那般狂热麻木,反而带着几分历经沧桑的浑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的摊位前挂着的几盏白灯笼,在五彩斑斓的鬼市中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鬼差即将把老妇拖走时,安心不动声色地靠近灯笼摊。
“老丈,这灯笼怎么卖?”
她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轮回道韵,直接传入老鬼心神。
老鬼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安心,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背负巨棺的女子,绝非普通生魂或阴灵,其身上那股深沉如狱、又隐含生机的气息,让他这死了几百年的老鬼都感到灵魂战栗。
“你……你……”
老鬼嘴唇哆嗦,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想去血神殿看看,”
安心直接说明来意,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挣扎的老妇,“顺便,问问路。”
老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带着急切:“姑娘,快走!你不是此间之魂,莫要掺和这里的事!那血神殿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
安心追问,“那钟声,那朝拜,还有它们,”
她指了指周围渐渐恢复“正常”活动的鬼魂,“它们似乎很喜欢那里。”
“喜欢?”
老鬼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是被血钟迷了心窍!真君需要信仰,需要血食,它们……我们,不过是圈养的牲畜罢了!清醒的,要么被送去血神殿再没回来,要么就像刚才那老婆子一样,被强行抓走!”
他语速极快,带着恐惧:“姑娘,我看你非同一般,趁还没被鬼差盯上,快找路离开这阴阳界吧!”
“离开的路在哪儿?”安心抓住关键问题。
老鬼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安心背后的青铜棺,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似乎认出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他低声道:“传说……只有通过往生井,或者……打破阴阳两界的节点才能离开。往生井被血神殿掌控,成了献祭的通道。节点……老朽只知道,可能在城主府旧址附近,但那里现在是血神殿的核心禁地,守卫森严!”
城主府旧址?
安心心中一动,果然与现实对应。
“也就是说,想离开,或者想阻止这一切,都必须去血神殿?”安心总结道。
老鬼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去不得啊姑娘!血骸真君已然苏醒大半,神殿周围有万千狂信徒阴兵,还有……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守护!你去了就是送死!”
就在这时,那几名鬼差似乎处理完了老妇,目光开始扫视街道,很快注意到了站在灯笼摊前、气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安心。
“那边那个!背棺材的!站住!”
为首的鬼差厉声喝道,带着几名手下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老鬼吓得魂体都黯淡了几分,缩回摊位后,不敢再看安心。
安心缓缓转身,面对围上来的鬼差,神色平静。
“生魂?还敢背负冥器擅闯鬼市!拿下,押送血神殿!”
鬼差头目眼中鬼火跳跃,手中打魂鞭扬起,带着呼啸的阴风,直抽安心面门!
鞭影临近,安心甚至能感受到其中撕裂魂体的煞气。
她没有动用强大的法术,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尖一点微不可查的乳白色光华闪过,蕴含着“生命源滴”的一丝净化之力,轻轻点在了鞭梢之上。
“嗤……”
仿佛冰雪遇阳,那煞气腾腾的打魂鞭,在触及白光的瞬间,竟如同被净化般,煞气尽消,变得软塌无力!
那鬼差头目更是如遭雷击,魂体剧震,连连后退,看向安心的目光充满了惊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心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扫过其他几名蠢蠢欲动的鬼差,淡淡开口:“带路,我去血神殿。”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几名鬼差被她目光扫过,只觉得魂体都要冻结,竟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鬼差头目脸色变幻,最终咬了咬牙:“好!既然你自寻死路,就跟我们来!”
它转身,示意安心跟上。
其他鬼差分散四周,隐隐将安心围在中间,朝着城市中心那血光最盛之处走去。
安心坦然跟上,走过灯笼摊时,对那吓得瑟瑟发抖的老鬼微微颔首,传音道:“多谢指路。”
老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她背负的那口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青铜棺,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难道……传说是真的?守棺人回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街道上的其他鬼魂,看到鬼差押送着一个背负巨棺的生魂前往血神殿,大多露出麻木或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有极少数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安心跟随着鬼差,穿行在这座繁华而诡异的鬼城之中,越靠近中心,周围的建筑越发高大恢弘,但那股血腥与怨念的气息也越发浓重。
她能感觉到,背后青铜棺中,魏殳的魂力波动,似乎也因靠近目标而变得活跃起来。
血神殿,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