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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最终的行动还是加上了卡捷琳娜的一份,来自乌萨斯第81和第74防化团会在她的带领下作为底下区域主要部队解决这个麻烦,这两个部队并不是三弦琴的组成部分,实际上,这也算卡捷琳娜向希露菲尔德展现自己的成果。

在林肯之前,卡谢娜的身份真的没人知道吗?恐怕未必,新切尔诺伯格的市长任命由皇室负责,实际上就是由卡捷琳娜负责,卡谢娜那恐怖的晋升速度,说卡捷琳娜一无所知林肯是不信的。

不过就在他打算旁敲侧击问一下卡捷琳娜对自己这位不知道哥哥还是弟弟的新皇帝感觉如何时,希露菲尔德却拉了拉她的手,看着他说道:

“陪我走一走吧”

在希露菲尔德眼中,林肯看到了自己从未想到会在她的眼神中看到的情绪——迷茫,犹豫,害怕。

“好”

那样的眼神让林肯感到自己的心脏绞痛,就像是……自己说出那句话时母亲的样子一样……

“我去协调陆军那边,顺便安排详细的作战计划制定,别忘了明天出发去特里蒙”

作为先行人员,卡捷琳娜和林肯三人还要去特里蒙勘察适合大型运输机着陆的场地,而前者此时更是要把决心图交给参谋们,不过还有一点自然是卡捷琳娜不想当电灯泡了。

……

让林肯惊讶的是,希露菲尔德没有带他去什么绝美之地,只是带着他爬到了一间大型机堡的顶上,这些混凝土永备工事已经有沙丘那么大,因此站在顶上就能看到这座前线基地的绝大部分地方。

“多萝西,怎么样了?”

“嗯?”

希露菲尔德在顶上站定,随后突然问道,林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犹豫许久,筹措好说辞后才说到:

“她暂时想要休假,当时通讯不便,我就替你答应了”

“是吗……”

希露菲尔德听到后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然而接下来,她却说出了让林肯始料未及的一句话:

“其实……我知道的,359基地发生了什么……那些拾荒者……我也有责任”

“你说……什么?”

林肯此时此刻是真的瞳孔地震了,甚至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宣读判决时,他都没有此时此刻这样的心情,希露菲尔德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可林肯却觉着这句话是这么的……不真实

在此时此刻,他有十万个为什么想要问眼前的少女,但这千言万语,都比不过那一句简单了当的:

“为什么?”

林肯已经从凯尔希嘴中大概了解到了所谓“风语者”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计划,他多少知道了希露菲尔德经历了什么,她失去了什么,所以,林肯想要知道为何希露菲尔德会在知情的情况下……放任359号基地

“因为……我不是神”

希露菲尔德没有回过头来,就这样背对着林肯,但林肯能够听出希露菲尔德嘴里的悲哀,和纠结,少女咬了咬唇,回答道:

“因为,我不是神……”

……

数万年之前,在贫民窟之中的一间破旧小屋里,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这里死气沉沉的气息,希露菲尔德在档案上仅仅被记载为“战争孤儿”,可只有她知道,虽然她的确是孤儿,但绝对和战争无关。

希露菲尔德的童年是灾难的,贫民窟中的一切都是匮乏的,在那被称为“黑暗时代”世纪,希露菲尔德并不是什么投胎,并不是什么降生,她只是被世界抛弃到了这里,仅此而已。

父亲和母亲都对自己这个“女儿”感到了不满,父亲会因为她说一句话而打到她鼻青脸肿,母亲差点把她扔进污水之中溺死,希露菲尔德从一开始,就没有了父亲和母亲的概念。

为了活下去,她会去和蚂蚁抢吃的,会去喝一切都能喝的水,但那里是贫民窟,而希露菲尔德是一个天生病弱的小姑娘,她没有夭折已经是一个奇迹。

手中的食物一次又一次的被抢走,娇弱得躯体一次又一次得被打到淤青,来自别人的嘲笑和来自父母的否定构成了希露菲尔德的的童年,直到12岁那一年。

一些逃兵来到了这里,希露菲尔德自然成为了受害者,但或许是天赋异禀,或许是上天觉着她受的折磨还不够多,面对那魁梧的溃兵,希露菲尔德赢了。

而得知自己女儿招惹了那些散兵游勇的父母更是怒不可言,但那一夜,猎物变成了猎人,希露菲尔德没有任何犹豫得扣动了扳机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

就只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平常不过的要求而已

就这样,少女踏上了活下去的路,一条……只有苦难的道路

她光着脚走到了乡镇上,从那里的店里抢了一套最得体的衣服,而那把枪,被就给了那家服装店的老板。

她知道,枪不能让她在那里活下去,她需要的不是枪,而是知识,知识不能改变命运,这是她出生时就已经注定的结果,但知识,可以让她变得有价值。

而价值,可以让她活下去,活下去,就需要有价值

她没有钱,不识字,所以她就翻墙跑进小学,跑进幼儿园去偷听,每一次进去,希露菲尔德都要被安保人员抓出来,甚至是打一顿,甚至只要路过门口,那些人就会拿出防暴叉,拿出警棍。

就是这样,希露菲尔德还是学会了,她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识字,可接下来的课程,她没有办法旁听,从初中开始的课程就已经不是小学那样的传统教法,而是彻底数字化了。

但希露菲尔德知道,自己还是毫无价值,她必须学更多,于是她去卖血,卖垃圾,和那些自动化的机器人抢金属物件,可直到她十五岁,她甚至凑不齐中学半个学期的学费。

所以当她因为偷窃,伪造身份,危害公共安全得名分被逮捕,当那些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人们来到她的身前时,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只有一个要求——“她要书和老师”

就这样,希露菲尔德再也没能看到自己居住的桥洞下筑窝的燕子带着自己的孩子回来

研究所的生活是压抑的,但就算是那样压抑的环境,也比颠沛流离的生活好了太多,希露菲尔德本就偏大和早熟的特征让她成为了自己那个房间得大姐大。

维尔玛,西捷,斯叶特……在孤独的童年之后,希露菲尔德第一次感受到了另一种情感,那冰封的内心终于开始融化,早已死去的心脏再次跳动。

在希露菲尔德看来,那样军事化的管理就是所谓平凡的生活,所以即使再苦,再委屈,希露菲尔德还是跟着研究团队迁了又迁,走遍了那片大陆。

走过极寒的学院,穿行在高嵩的山脉之中,踏过烂泥地,时间就这样过去,希露菲尔德在辗转腾挪之中迎来了自己的18岁生日,而她那堪称天才的学习潜力也让研究所的老东西们刮目相看。

在那一刻,希露菲尔德拥有了自己期盼已久的价值,她可以参与那些实验,参与仪器的开发,即使这一切都只能为其他人做嫁衣,但希露菲尔德不在乎,从始至终,她的目标都只是活下去,仅仅而已。

可战火不会因为希露菲尔德的生活走上正轨而忽略她,随着战败的逼近,终于,那些披着羊皮的狼再也不屑于伪装自己的身份。

最初是那些已经成年,比希露菲尔德还要大的姐姐们,接着是希露菲尔德的同辈,在接着是那些妹妹们,自己身边的同伴走了一批又一批,再也没有回来。

希露菲尔德寝食难安,她一次又一次得质问她们的去向,可得到的回答都是“她自由了”“她被收养了”“她自由了”,希露菲尔德只好利用这些年努力积攒的人脉去查。

可当她开始之后,却发现曾经以妹妹,学妹称呼她的人们变成了另一副面孔,而似乎是担心这位“天才”出现问题,希露菲尔德被推上了实验台。

直到这一刻,希露菲尔德才知道了此前那些同伴的去向,知识……价值……真的让她活下去了吗?还是说,自己的价值,在真正的权利面前一文不值。

“窥视”未来是痛苦的,因为希露菲尔德只有见到“过去”,才能看到“未来”,只有改变“过去”,才能改变未来。

童年的经历一次又一次折磨着希露菲尔德的身体和精神,她开始变得麻木,变得封闭,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而就在此时,她,终于看到了未来。

“未来”说,你可以成为神明,让这本该毁灭的世界重获新生,让自己失去的同伴回到自己身边,这一切,只需要她将自己的丝线折断。

她拒绝了,希露菲尔德没有任何迟疑得拒绝了,不是因为她清白自傲,不是因为她冷酷无情,而是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神,自己也成不了神。

如果自己真的是神,自己的同伴怎会一个一个地消失,自己为何会被那样欺凌,甚至,自己又为何要降临到这个世界,当被丢弃到世界上的那一刻起,希露菲尔德,这个名字就注定了只能是一个……人

而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希露菲尔德成为了唯一一个活下来的“风语者”,唯一,一个……

希露菲尔德自由了,那些科学疯子最终也没有从她的口中问出什么,讽刺的是,仅仅在希露菲尔德获得自由的一星期后,战争结束了。

面对新的联邦政府,希露菲尔德将那家研究室告上了法庭,但法官却以没有任何物证为由驳回,尽管那份“风语者”的档案在网络上随处可见,希露菲尔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离开了这里,从这一刻开始,她便不再相信任何人。

曾经那个重拾希望的少女已经死去,只留下一个悲观到极点的现实主义者,一个……在科学界崛起的天才,在离职之前,希露菲尔德已经是化学界和物理学前沿冉冉升起的新星,但她还是离职了。

在研究院工作期间,希露菲尔德见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当时被称为ReL-1针剂仍然是相当极端的疗法,这种恢复药剂虽有理想药效可以让人体组织快速重生,清除绝大部分有害组织,就算是肢体断裂,只要处理妥当,ReL-1甚至可以让断掉的肌肉组织在短时间内重生。

这是一个奇迹,也是风险性极大的奇迹,所以希露菲尔德需要有案例,但当她问道他为何要冒着全身被溶解的风险,他笑着说:

“因为你们给的钱可以让我的妹妹活下去,而我,也想要活下去,我得了病,但药我吃不起,所以,来试试……”

只是,第一批针剂因为生产方混用溶剂的污染导致了事故,那个苦涩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而最终成功的药剂,也被命名为——LK-1

希露菲尔德放弃了专利的申请,因为希露菲尔德知道,那样会让太多人买不起,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LK-1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对那些买得起的人来说,毋庸置疑……

那本就是希露菲尔德这个风语者牺牲自己从未来得到的,即使加上试生产成本,这个万能药的研发成本甚至不到其他药剂的十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那些病人的抚恤金,奖励金甚至是她自掏腰包翻倍基于,这都是为了尽可能降低那药剂的成本,可……

1200万,当这个冰冷冷的数据摆在希露菲尔德面前,当那%号前的数字红的刺眼,希露菲尔德……释然了

科学界的天才就此死去,希露菲尔德利用自己积攒的人脉在政客之间奔走,最终促成了“起始点”工业综合体的诞生,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希露菲尔德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背后是危险的走钢丝。

人工智能和风语者让希露菲尔德几乎没有研发成本,而她也想尽办法实现全套的自给自足,从根源上压低制造成本,这一切,都是为了产生更多所谓的“次品”

这些“次品”和流向市场的产品别无二致,仅仅是没有打上“起始点”的标签,仅仅是被成为“次品”

这些次品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流向底层社会,尽管有很多人被抓,但有更多的人因为这些“次品”活了下来,甚至,那些所谓“侵犯专利”的厂家,只要不是追求利益,只要效果没有区别,那希露菲尔德就不会追究。

希露菲尔德对人类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她知道,未来将出现的那些计划不可能成功,所以所谓的“试航”,本身就只是一个局。

可来到这个命中注定的“未来”,希露菲尔德却在“阿米娅”得引诱下看到了那个和“他”同名同姓,甚至性格都极其相似的人,这让她相信了“阿米娅”的劝诱,她觉着自己可以实现自己过去没能实现的美好世界。

“可……我又做了些什么呢……”

希露菲尔德转过头来,少女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水的痕迹,在出生的朝阳下反射着温和的光,她一口气扑到了林肯怀中,哭着喊到:

“我不能让那个预言家回心转意,我不能让源石不再给这大地上带来更多的苦难,甚至……我不能和我那时候一样直接给多萝西她需要的数据,需要让那些可怜人继续付出……”

“我甚至……保护不了你”

“希露芙”

林肯抱紧了怀中的少女,在希露菲尔德的话后,林肯也忍不住流出泪来,各种意义上来说,二人都是苦命的人,可希露菲尔德,不仅仅是苦而已。

她是被世界毁掉了自己的一切,可即使是这样,她,实际上也没有真的放弃那个世界,她将自己的善良一面留给了那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她想要拯救一切

“没有人是神,希露芙”

林肯将膝盖弯曲,缓缓蹲下,让希露菲尔德能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两百年的压力,让希露菲尔德看到了太多,经历了太多,她看到了萨卡兹的苦难,看到了那些和自己经历一模一样,但却不可能和自己一样走上明面的感染者。

她痛恨源石的一切,可也不能否认源石的完美,她痛恨这个新文明那落后的制度,可她也不能直接将其摧毁,重建。

她的确是一个科学家,她的确是一个天才,她的确可以看到未来,可她除此之外呢?她没有旧文明那样的组织,没有那样强大的靠山,她,一无所有,一切都要从零开始,甚至这两百年来,没有任何同伴陪在她的身边。

每一次看到林肯,希露菲尔德都会感到害怕,就像那一天她给“他”扎下那一根药剂时一样的感情,这两百年,她每天都在害怕之中度过,神不会被害怕所困扰,可……她不是神。

即使她被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奉为神明,可她,终究不是神

希露菲尔德只是希露菲尔德,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想要成为神明,如果可以,希露菲尔德只想和那梦境中一样,过着平顺的日子,过着真正平凡的日子,可是,她不能。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希露菲尔德”

林肯缓缓拍打着希露菲尔德后背,任凭她哭泣,直到自己的怀中慢慢安静了下来,看着升起得朝阳,林肯叹了口气:

“两百年,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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