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以三人为中心的小小区域里，空气凝滞，暗流涌动。
朱逸峮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缠绕在谭韫航身上，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眼眸和淡然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比我想象中更年轻”——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这绝不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该有的评价，这分明暗示着对方在此之前就对他有所认知。
是在财经杂志上？还是在某些他未曾留意的社交场合？或者是那个他几乎不敢去细想，却又无比渴望证实的可能性？
唐冽敏锐地察觉到了好友不同寻常的专注，以及谭韫航那近乎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平静下，可能隐藏的暗礁。
她不喜欢这种紧绷的气氛，于是上前半步，巧妙地插话，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僵局：“朱逸峮，你那双眼睛是扫描仪吗？盯着人看个没完。韫航是我朋友，别把你商场那套带过来。”
她直呼其名，语气带着熟稔的责备，同时也明确地摆出了维护谭韫航的姿态。
“朋友？”朱逸峮终于将视线稍稍移开，落到唐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没听你提过。”他语气里的探究并未减少。
“我交朋友还需要向你报备？”唐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转向谭韫航，语气缓和下来，“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疑心病重。我们去那边看看，听说甜品台那边有现做的舒芙蕾。”
她说着，便要拉谭韫航离开。
“等等。”朱逸峮却再次开口，他向前一步，目光重新锁定谭韫航，这次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而是带上了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谭先生，既然都是唐冽的朋友，不如交换个联系方式？”
他拿出手机，动作带着惯有的、上位者的理所当然，这并非商量的口吻，更像是一种通知。
谭韫航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以及朱逸峮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睛，心中了然。
朱逸峮已经起了极大的疑心，并且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直接拒绝会显得可疑，也可能激化矛盾。
他略一沉吟，在唐冽略带担忧的目光中，从容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那不是他用于主播业务、已经加了朱逸峮私聊的那个号码，而是他更为私人的、平时与像唐冽这类线下朋友联系的手机。
“我的荣幸，朱少。”他语气平淡，调出二维码名片，递了过去。
朱逸峮迅速扫了码，看到屏幕上跳出的昵称就是简单的谭韫航三个字，头像是一片空茫的深海，与他那个花里胡哨的直播账号截然不同。
他点击了添加，看着谭韫航那边点了通过，这才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事情般，周身那股逼人的气势稍稍收敛。
“不打扰你们品尝舒芙蕾了。”他甚至还对唐冽扯出一个算不上多真诚的笑容，目光最后在谭韫航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将他此刻男装的样子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然后才转身，重新没入人群，但那背影却透着一股这事没完的笃定。
唐冽看着朱逸峮离开，松了口气，转头对谭韫航歉意地笑笑：“抱歉啊，他这人有时候是有点莫名其妙，你别往心里去。”
谭韫航收起手机，摇了摇头：“没关系。”他顿了顿，像是随口问道，“你和朱少很熟？”
“嗯，从小一个大院长大的。”唐冽撇撇嘴，“后来他家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就越来越…嗯，你刚才也看到了。不过本质不坏，就是被钱和围着转的人惯得有点毛病。”
谭韫航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深究。他并不在意朱逸峮本质如何，他在意的是如何完成任务。
朱逸峮主动添加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这比他预想的更快地打通了线上线下的壁垒。
虽然增加了一些不可控的风险，但也意味着机会。
“走吧，去尝尝你说的舒芙蕾。”谭韫航将话题引开，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只是无关紧要的小风波。
两人走向甜品区，唐冽很快又恢复了开朗，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各种点心。
谭韫航配合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心思却已飘远。
他能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或许是朱逸峮发来了什么信息。但他没有立刻查看。
他知道，从朱逸峮扫下他二维码的那一刻起，一场新的、更加直接的博弈，已经开始了。
聚会结束后不久，谭韫航坐在回家的车上，才点开了那条来自朱逸峮的新信息。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只有一句简洁的询问：
【谭先生平时有什么爱好？除了美食。】
谭韫航看着这条信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鱼儿，不仅咬钩了，还开始试图拉扯鱼线，试探水深了。
他回复了过去，内容同样简洁：
【看看书，玩玩游戏。】
他没有提及直播，没有提及穿搭，将答案控制在一个安全又留有空间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