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战如火如荼,硝烟弥漫。
萧辰的龙腾集团如同一条疯狗,死死咬住星寰集团不放,他手段狠辣,不计成本,甚至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攻势一波猛过一波。
他熟悉谭韫航的部分思维模式,总能找到星寰布局中最刁钻的角度进行打击。
谭韫航疲于应对,他不得不调动全部精力来稳定局势,应对层出不穷的危机。
星寰底蕴深厚,自然不会轻易被击垮,但也被萧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搞得焦头烂额,损失惨重。
这场战争没有赢家,双方都在不断消耗,股市动荡,合作方观望,整个商界都为之侧目。
谭韫航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又一次被截胡的项目报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依旧喧嚣,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那种无论他如何布局,如何反击,对方都像一堵冰冷的、充满恨意的墙,毫不退缩地撞过来的感觉,让他感到窒息。
每一次交锋,萧辰那充满恨意的眼神,都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从未如此无力过。
以前,无论多复杂的局面,他都能冷静分析,精准掌控。无论是商场博弈,还是训诫引导,他始终是那个居于幕后的掌控者。
可现在,他失控了。
他掌控不了萧辰的恨,掌控不了这场越来越偏离轨道的战争,甚至掌控不了自己那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沉闷的情绪。
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夜晚,萧辰逃离时那绝望愤怒的眼神。想起了自己当时那一丝不以为然的失算。
真的是失算吗? 还是他潜意识里,早已习惯了掌控和设计,以至于忘记了如何去付出真正的、毫无保留的真心?
小七窝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谭韫航紧蹙的眉头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连零食都不敢大声啃了,小声嘟囔:【航航,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要不我们回家吧?】
谭韫航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拿起外套,径直走出了办公室,他需要透透气,需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
他没有开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寒风凛冽,吹在他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郁结。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家清吧门口。不是以前带小七去的那种热闹地方,而是一家极其安静,甚至有些冷清的店。里面灯光昏暗,只有寥寥几个客人。
他推门走了进去,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烈酒。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无法温暖那冰冷的内心。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试图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麻痹自己,驱逐那该死的、陌生的心烦意乱。
他谭韫航,什么时候需要借酒浇愁了?
真是可笑。
他的颜值和气质即使在昏暗的角落里也依旧耀眼,有几个独自来的男女试图上前搭讪,但还未靠近,就被他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冰冷而压抑的气场劝退。
那是一种仿佛随时会碎裂、却又带着致命危险的感觉,没人敢轻易触碰。
他就这样独自喝着,直到凌晨两点。酒吧里只剩下他一个客人,连酒保都开始打哈欠。
胃里翻江倒海,头也开始隐隐作痛。但最难受的,还是心里那空落落的、夹杂着悔恨和无力感的钝痛。
眼前开始模糊,萧辰那张充满恨意的脸,和之前那个在他引导下露出全然的信任和依赖的脸,交替出现。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解释你如何用你训诫师的手段,一步步引导我,控制我?”
“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对你产生依赖?”
“我会百倍奉还!”
“够了!”谭韫航猛地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桌面上,酒杯震倒,残余的酒液洒了出来。
酒保吓了一跳,不敢过来。
谭韫航喘着粗气,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酸涩,他猛地低下头,将脸埋进臂弯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去靠近,去引导,甚至那其中,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真心吗?
那个会因为他一点善意而触动,会因为一碗火锅而放松,会在打雷时下意识抓住他手的萧辰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
一种巨大的、从未有过的难过和委屈,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和伪装!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桌面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居然哭了?
谭韫航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他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就连小时候被丢进最严苛的训练营,受伤再重,他都没哭过。
可现在,就因为那个男人,因为他那该死的恨意,因为他自己那无法挽回的失误,他竟然像个失败者一样,躲在深夜的酒吧里,狼狈地掉眼泪!
真是太难看了。
可是心真的好痛。
那种痛,比任何训诫工具带来的都要深刻,都要无力。
他输了,不是输给了商战,而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那颗他以为自己早已掌控自如的心。
原来真心,真的不能算计。
原来失去,真的会如此痛苦。
“小七。”他声音沙哑地、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我好累。”
他又想逃避了,在酒后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想要逃离这一切的念头。
逃离这场战争,逃离这座充满压抑记忆的城市,逃离那个让他心痛又无力挽回的男人。
或许消失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
对,逃避。
虽然可耻,但有用。
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整理这团乱麻,来想清楚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谭韫航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却变得异常冷静和决绝。
他拿出手机,忽略掉无数个未接来电和工作邮件,直接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给我安排一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哪里都可以,越远越好,消息全面封锁。”
“是,谭先生。”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丝毫迟疑。
挂断电话,谭韫航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酒精的辛辣刺激着神经,却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
他站起身,扔下几张钞票,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出了酒吧。
寒风吹过他带着泪痕的脸,冰冷刺骨。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然后,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一场没有分出胜负的战争,因为一方的突然撤离,而陷入了诡异的停滞。
而逃离的人,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一颗初次尝到痛楚的心,试图在远方寻找答案。
或许,只有真正离开,才能看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