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的加入，像一滴水溅入油锅，让凌啸云本就烦躁的心更加翻腾不息。
这个小鬼头精力旺盛，嘴甜得像抹了蜜，尤其擅长缠着谭韫航和苏晚晴。
他会跟在谭韫航后面，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从怎么用斧头更省力，到末世前天上的星星是什么样的；他会凑到苏晚晴旁边，看她用异能凝出冰花，发出夸张的惊叹。他的活泼天真，如同阴霾末世里的一缕阳光，连石锋那张凶悍的脸，偶尔也会被他逗笑。
苏晚晴似乎挺喜欢这个弟弟般的少年，会分他零食，会教他一些基本的防身技巧。
石锋则把他当成半个徒弟，训练时虽然严厉，但私下也会照顾一二。
而谭韫航，他对阿明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耐心。
他会仔细纠正阿明挥斧的动作，会在他因为想奶奶偷偷哭泣时，默默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会在他守夜害怕时，坐在他旁边轻声说话。
那种温柔，细致、包容，仿佛阿明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这一切，都落在凌啸云眼里，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越来越无法忍受谭韫航对别人露出那种笑容，无法忍受他的注意力被分散，无法忍受那份他曾经以为只属于自己的温和关怀，被如此廉价地分享出去。
他告诉自己，谭韫航是他的兄弟，是他要保护的人，兄弟对别人好是正常的，可理智在汹涌的嫉妒面前，不堪一击。
更让他焦灼的是，他的异能依旧毫无动静。
每次任务，看着石锋狂暴地撕裂丧尸，看着谭韫航用精神感应规避风险、甚至偶尔用精神干扰救他于危难，看着苏晚晴用冰墙挡住扑向他的攻击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个需要队友保护的、徒有虚名的队长！
这种无力感和嫉妒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变得更加沉默，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训练时下手没轻没重，连石锋都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只有在面对谭韫航时，他才会勉强收敛起那份戾气，但眼神中的复杂和挣扎，却愈发明显。
谭韫航敏锐地察觉到了凌啸云的变化，他知道凌啸云在为异能未觉醒而焦虑，也能隐约感觉到凌啸云对自己那份超乎寻常的在意。
但他选择不动声色，攻略需要耐心，尤其是面对凌啸云这种内心骄傲且复杂的目标，适当的刺激和距离感，有时比一味贴近更有效。
这天，小队完成了一个搜寻医疗物资的高难度任务，收获颇丰，但也人人带伤，疲惫不堪，回到c区那个拥挤的棚户时，已是深夜。
石锋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阿明毕竟年纪小，经历了高度紧张后，也蜷缩在角落睡得昏沉。
苏晚晴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擦伤，也疲惫地躺下了。
棚户里只剩下凌啸云和谭韫航还醒着。
凌啸云坐在门口，借着缝隙透进的微弱月光，擦拭着他的砍刀，动作机械，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外面的夜色。
谭韫航则就着一点烛光，小心地给自己腰侧一道较深的划伤上药消毒，那是为了掩护阿明而被丧尸抓到的。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药味和压抑的沉默。
谭韫航处理好伤口，轻轻吁了口气。他抬起头，看到凌啸云僵硬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拿起剩下的药水和一块干净的布，走了过去。
“啸云，你肩膀上的伤，处理一下吗？”谭韫航的声音很轻，怕吵醒其他人。
凌啸云擦拭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谭韫航在他身边坐下，不由分说地拿开他手里的刀，轻轻掀开他肩头被撕裂的衣物。
一道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皮肉外翻，虽然不再流血，但看着触目惊心。
“别动。”谭韫航按住他想躲闪的身体，蘸了药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迹。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在凌啸云灼热的皮肤上。
凌啸云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谭韫航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后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混着药的气息。
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暧昧撩人。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想推开他，又想把他狠狠揉进怀里。他想质问他，为什么对谁都那么温柔？为什么不能只看着他一个人？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僵硬地坐着，任由那带着魔力的手指在他伤口上游走，既是一种折磨，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好了。”谭韫航仔细地包扎好伤口，动作熟练，他抬起头，恰好对上凌啸云转过来的视线。
月光和烛光交织下，凌啸云的眼神深邃得如同漩涡，里面翻涌着太多谭韫航读得懂又读不懂的情绪——痛苦、焦灼、渴望、挣扎，还有一丝近乎脆弱的迷茫。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谭韫航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他知道，凌啸云的心理防线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没有避开视线，反而微微偏头，露出了一个极浅、却带着某种无声询问的笑容，眼底映着跳动的烛光，温柔得近乎蛊惑。
就是这个笑容！就是这个对谁都可能露出的、该死的温柔笑容！凌啸云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了谭韫航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他欺身逼近，将谭韫航困在门板和自己身体之间，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谭韫航脸上，声音沙哑而压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危险：
“谭韫航，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问出来了。
这个困扰了他无数个日夜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所有枷锁，赤裸裸地摆在了两人之间。
棚户内，石锋的鼾声、阿明平稳的呼吸声、苏晚晴翻身的细微声响，都成了这暧昧紧张氛围的背景音。
月光透过缝隙，勾勒出凌啸云紧绷的轮廓和谭韫航看似平静无波的脸。
谭韫航手腕被攥得生疼，但他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凌啸云近在咫尺的、充满痛苦和占有欲的眼睛。
他轻轻动了一下被握住的手腕，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凌啸云的手背，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敲在凌啸云的心上：
“啸云，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