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带来的头痛如同钝器敲击,林青竹在晨光中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陌生的薄毯。昨晚的记忆如同断了片的胶片,模糊而混乱——庆功宴的喧闹、同事的敬酒、然后是谭韫航扶他离开,送他回家。
一些零碎的画面闪过脑海:车内昏暗的光线,近在咫尺的冷峻侧脸,自己似乎还不知死活地往对方身上靠了靠?甚至还把额头抵在了对方的颈窝?
!!!
林青竹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脸颊瞬间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昨晚都对谭总做了什么?!那种近乎投怀送抱的举动,谭总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他轻浮、别有用心?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淹没了他。他抱着脑袋,懊恼地低吟一声。完了,全完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良好印象,恐怕全被自己昨晚的失态给毁了!
他战战兢兢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来自谭韫航的消息或未接来电。这让他更加不安。是懒得理会,还是已经在考虑如何处置他这个“行为不端”的员工了?
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林青竹磨磨蹭蹭地来到了公司。他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遇到谭韫航。
然而,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在通往项目组楼层的电梯里,他再次与谭韫航狭路相逢。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站着的那道挺拔冷峻的身影,让林青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谭韫航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深色西装熨帖平整,眉眼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雪松气息。他看到林青竹,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谭总早。”林青竹硬着头皮走进电梯,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早。”谭韫航的回应简短而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林青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强大的信息素压迫感,这让他更加紧张,身体僵硬地站在角落,恨不得立刻隐形。
他偷偷用余光瞥向谭韫航,对方正看着电梯楼层显示屏,侧脸线条冷硬,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昨晚那个送醉酒下属回家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果然生气了或者根本就没把昨晚当回事?”,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林青竹心里堵得难受。
接下来的几天,林青竹都处在一种高度紧张和自我怀疑的状态。他拼命工作,试图用业绩来弥补过错,但面对谭韫航时,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心虚和闪躲。
而谭韫航,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在一次项目进度汇报会后,谭韫航叫住了准备溜走的林青竹。
“林工,留一下。”
林青竹脚步一僵,认命地转过身。
其他人都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谭韫航没有坐在主位,而是走到了林青竹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最近状态不对。”谭韫航开门见山,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审视,“是项目压力太大,还是有其他问题?”
林青竹心脏狂跳,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可能就是没休息好。”
“是吗?”谭韫航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我以为,是因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果然记得!而且直接提出来了!
林青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声音带着颤抖:“谭总,对不起!我那天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模样,谭韫航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被掩饰过去。他打断林青竹语无伦次的道歉,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你不需要道歉。”
林青竹愣住,愕然抬头。
谭韫航看着他因为紧张而泛红的眼眶,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意味:“送你回去,是上司的责任。你喝醉了,行为不受控制,可以理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青竹微微张开的、似乎想说什么的唇上,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
“更何况,我并不讨厌。”
我并不讨厌。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在林青竹耳边炸响!他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谭韫航。
不……不讨厌?意思是……他并不反感自己昨晚那些逾矩的举动?甚至……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隐秘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谭韫航看着他这副呆愣的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不再多言,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林青竹的肩膀——一个带着安抚意味,却又界限模糊的动作。
“专心项目,别想太多。”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林青竹一个人站在原地,许久都无法回神。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掌的温度和力度,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句我并不讨厌。
所以谭总他没有生气?他没有觉得自己轻浮?他甚至不讨厌自己的靠近?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阳光,瞬间驱散了他心中连日来的阴霾和不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更加汹涌情感的暖流,在他胸腔里激荡、奔涌。
而走出会议室的谭韫航,感受着身后那道瞬间变得明亮和充满生机的目光,唇角勾了勾。
看来,那只受惊的小竹子,已经重新鼓起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