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的话音刚落,整个坤宁宫正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的目光死死锁在他身上,那双龙目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黑袍人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千魂蛊。”黛玉接过话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南疆最歹毒的蛊术之一。以活人魂魄为食,一旦子蛊入体,必须每日以母蛊续命,否则七日之内,必死无疑。”
她转头看向黑袍人,眼神冰冷:“这位先生对此蛊如此了解,想必不是寻常人吧?”
黑袍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来人!”皇帝一声令下,“拿下!”
几个侍卫立刻冲上前,架住了黑袍人的胳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黑袍人挣扎着,“草民只是听说过,听说过而已!”
“听说?”皇后冷笑,“若只是听说,为何看到虫子就能脱口而出?连朕都不知道这是何物,你倒是博学得很!”
忠顺王脸色煞白,强撑着笑道:“皇兄,这其中必有误会。这人是臣弟府上的幕僚,平日里喜欢钻研些奇门异术,或许是在古籍上见过……”
“古籍?”黛玉打断他,“王爷,千魂蛊的记载,只存在于南疆巫师的秘典中。民间根本不可能有流传。”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只还在挣扎的黑色蛊虫:“更何况,这母蛊养成极难,需要用九十九条人命喂养,才能成形。王爷府上的幕僚,怎么会对此物如此熟悉?”
忠顺王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就在这时,地上的母蛊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那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殿内的烛火都跟着剧烈摇晃起来。
“不好!”黛玉脸色一变,“它要自毁!”
话音未落,母蛊的身体开始急速膨胀,表面的肉刺根根竖起,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快!用朱砂!”黛玉对着发愣的太监喊道。
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捧起朱砂,却不知该怎么做。
黛玉一把夺过朱砂罐,直接泼在了母蛊身上。
滋——
朱砂碰到母蛊的瞬间,冒出一股青烟。母蛊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抽搐,却再也无法继续膨胀。
“陛下。”黛玉转过身,脸上挂着一丝疲惫,“母蛊已经被制住了。但它与太子殿下体内的子蛊相连,若是就这样毁掉,太子殿下恐怕……”
她的话还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娘娘!”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挂着激动的泪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醒了!”
轰——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皇后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醒了!”小太监哭着笑,“刚才又吐了一口黑血,然后……然后就睁开眼睛了!太医说脉象已经稳住了!”
皇后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幸好元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醒了……醒了……”皇后喃喃自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皇帝也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大步往外走:“快!去东宫!”
“陛下且慢。”黛玉叫住他,指着地上的母蛊,“这东西还不能毁。太子殿下虽然醒了,但体内的子蛊尚未完全清除。若是现在毁掉母蛊,子蛊失去牵制,反而会更加凶险。”
皇帝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她:“那该如何?”
“臣女需要用母蛊引出子蛊。”黛玉走到母蛊旁边蹲下,“但这需要时间,还需要太子殿下配合。”
“好!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臣女需要……”黛玉正要开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她猛地回头,只见黑袍人不知何时挣脱了侍卫的控制,正朝着母蛊扑过来!
“大胆!”
侍卫们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前。
但黑袍人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母蛊面前。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对准母蛊就要刺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
卫若兰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内,手中的剑鞘狠狠砸在黑袍人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黑袍人惨叫一声,被侍卫们死死按在地上。
“好胆!”皇帝怒不可遏,“竟敢当着朕的面行凶!”
黑袍人趴在地上,发出阴森的笑声:“哈哈哈……晚了……都晚了……”
“什么晚了?”
“母蛊已现,太子命不久矣……”黑袍人抬起头,眼中满是疯狂,“就算你们找到了母蛊又如何?子蛊已经与太子的魂魄融为一体,除非……除非有人愿意替他去死!”
“放肆!”皇后怒道。
“臣女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无药可救。”黛玉冷冷地看着他,“你既然懂得千魂蛊,想必就是下蛊之人。说,是谁指使你的?”
黑袍人闭上嘴,一言不发。
“不说?”黛玉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那臣女就让你说。”
她走到黑袍人面前,银针在他眉心轻轻一刺。
黑袍人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惊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过是让你说实话而已。”黛玉收回银针,“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是谁让你给太子下蛊的?”
黑袍人的嘴唇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克制。但片刻后,他还是开口了:“是……是王爷……”
“哪个王爷?”
“忠顺王……”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忠顺王。
忠顺王脸色惨白,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皇兄,臣弟冤枉啊!”
“冤枉?”皇帝冷笑,“这人是你带进宫的,观音像是你王妃送的,母蛊就藏在观音像里。你说你冤枉?”
“臣弟真的不知情!”忠顺王跪下,“臣弟对天发誓,若是臣弟害太子,天打五雷轰!”
“发誓有用,还要律法做什么?”皇后冷冷道。
“娘娘明鉴!”忠顺王磕头,“那观音像确实是王妃送的,但王妃也是一片好心!至于这蛊虫……臣弟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知道?”黛玉走到他面前,“那王爷能解释一下,为何方才臣女说要移走观音像时,王爷百般阻拦?”
“臣弟那是……那是担心郡主年轻,经验不足……”
“是吗?”黛玉打断他,“那为何在观音像摔碎后,王爷的脸色比谁都难看?”
忠顺王语塞。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脚步声。
一个内侍匆匆走进来,跪下禀报:“陛下,太子殿下请您和娘娘过去,说是有要事禀告。”
皇帝看了看地上的母蛊,又看了看忠顺王,沉声道:“来人,把忠顺王和这个妖人都押下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放!”
“是!”
侍卫们上前,架起忠顺王和黑袍人。
“皇兄!皇兄!”忠顺王挣扎着,“臣弟真的冤枉!臣弟对太子一片赤诚,怎么可能……”
“够了!”皇帝一挥袖子,“是不是冤枉,查清楚就知道了!”
忠顺王被拖了出去,嘴里还在喊着“冤枉”。
黛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