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两个孩子时刻关注着自家姐姐的变化,见她身形不稳,连忙伸手扶住。
女孩年纪最小,心思却最缜密。
半人高的身量,开口便是,“你说我们阿爹阿娘也是被那些人所害?”
少儿言行无状,张口便是你你我我。
江白缨扶着妹妹的肩膀,“礼仪呢?”教养呢?!
江白缨不喜欢妹妹说话的态度,管她们如何悲戚,旁人总和他们家里的事不相干。
没必要将自己心头的怒火,铺在他人身上。
妹妹不觉得自己在迁怒,她觉得这位女郎句句引导,也有点让人难以琢磨。
伤口被人撕裂乱戳,她没生气,只是想第一时间解开谜题。
阿姊过于柔软,也过于心善,是好事,如果父母能平安在世一辈子,当然会是好事。
但眼下他们没有了倚仗,没有了可撑住他们良善美好品质的父母,她们必须得改变了。
女孩垂首俯身,真诚致歉。“念儿言行无状冒犯女郎,请女郎原谅,念儿想知道女郎方才所言的背后依据。”
谢依水将视线挪到一角,而后盯着这先头存在感不强的女孩。
她刚才就静静地站在江白缨的身侧,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现。哪怕下面的奴仆在替她整理衣物,收拾面容的时候,她也是默默无声。
比起身边略高大些的哥哥,她恬淡安静的性格令其更像只安居一隅的小狸猫。
如今狸猫露爪,谢依水认真将其放在可对话的位置上。
她俯下身子与其平视,“我说的就是一些简单推论,依据?证据?这不是我能有的东西。”
亲历者不是她,受害者也不是她。
她就是随口一说,如果他们觉得有道理,大可以自己去探查。
谢依水未尽的话在场的人都能意会,包括这个机灵,且还露出獠牙的小妹妹。
念儿听完后再度躬身,“多谢女郎教诲。”她的路还很长,不能在这里就开始走窄了。
对方句句在理,声声点拨,“念儿受教了。”
江白缨颇为心疼地摸摸小妹的头,而后她看向谢依水,“多谢女郎。”
马蹄声阵阵,谢依水循着声音望去,为首英姿飒爽的不是张守是谁。
还别说,这小子这么来一下,还挺帅的。
意境是帅的,本人嘛。
“女郎,事情已办妥。”粗声粗气地回答,意境顿时消散了个完全。
“车马呢?”江白缨他们还要回家,而她要回知行,不同路也不顺路,所以她让张守回来带一辆马车过来。
“后边呢!”张守指了指遥远的大后方。
江白缨知道谢依水替他们着想命人准备了车马,“女郎,我的赠礼您就收下吧。”救人需要成本,这位护卫也不是白干活的。
即便是赏给护卫,那也是她的一点心意。
谢依水手一抬,重言上前将一封信件双手奉至江白缨身前。
谢依水:“钱的事儿先不谈,先看看内容,再做决定。”
江白缨扫了眼周围,谢依水让人散下去,包括她和重言。
重新坐回马车,重言降下帘子。
没多久,江白缨爽快回道:“我同意。”
至于同意什么,就只有天知地知,谢依水和江白缨知了。
对向的车马渐行渐远,谢依水在夜幕中一点点向知行靠近。
抵达宁府的时候,月夜都明亮了些许。
车马入府,扈长宁就站在前院一角,笑意盈盈。
还未下去,扈通明那欠嗖嗖的声音便杀了出来。“虽然你救了我,但你出去那么久音讯全无也实在可恶。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去玩耍了?”
谢依水对病人的态度极好,张口就是:“那当然了,玩得可开心了。”
扈通明对于油盐不进的人已经琢磨出一套新的东西,他变换脸色,突如其来地和缓,“那你下次记得要带上我哦。”
好恶心的话,好恶心的语气。
谢依水摇头,“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明明是讽刺贬义的话,扈通明硬生生眼神一亮,将其认定为赞扬。
谢依水马上补充,“当然了,你以为的桀骜,在我们眼里就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杀伤力这种东西,只要不是生理上的伤痛,剩下的都很自由心证。
扈二郎懂得取舍,将那句话的重音重新落到了喜欢二字上。
“姐姐们都喜欢我。”扈二郎相当开心快乐,“我已经感受到了。”
完了,病了一场变狗皮膏药了——甩也甩不掉。
冲扈长宁使了个眼色,他一直这样?
扈长宁淡淡挑眉,是啊,你弟弟不是。
谢依水往正厅走,边走边摇头,真论起来还就不是她弟弟呢。
扈长宁笑着跟在谢依水身后,扈二郎沉浸在姐姐们对他的‘关爱’里无法自拔,等人走远了,才被下面的人唤回思绪。
二人脚步不慢,故扈通明追上的时候,厅中的人已经谈论了起来。
他默默坐到角落,静听他们对话。
谢依水此行有任务,所以扈长宁和宁致遥在场,她便将任务结果一一具陈。
“观合县还算平稳,官衙做事和枫华有所区别。百姓生活还算有序,至少……灾情缓过来了。”其实那柳员外的存在就变相说明了观合生态环境的优渥。
肮脏的土壤开不出良善的花朵,柳员外至诚至性至善至臻,他能广播声名,未免不是上官和乐,一力促成的结果。
观合在崇州守成,也算是对方自保的一个方式了。
宁致遥接过话茬,“如此说,观合可用?”
厅中仆妇撤下,在场的唯他们四人。谢依水颔首,“可用。”
此事毕,还有那些遗民的下落。
关于这些谢依水不明说,“一些疑似地址,你若用得到,可以派人去看看。”她队伍明显,直愣愣地接触过去,容易爆雷。
地址还是在柳三娘的帮助下拿到的,她心思细腻,行事果决,手上还有不少人脉。
作为当地土着,她的手段实在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