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绘梨衣回到那座冰冷的“金库”后,东京的夜幕已彻底降临,霓虹灯如同流淌的彩色河流,将这座都市点缀得光怪陆离。陈狩没有返回酒店,而是再次来到了新宿区那家名为“梦之间”的歌舞伎町,熟门熟路地进入了顶层的隐秘空间。
“梦之间”会客厅内,气氛与昨夜略有不同。源稚女依旧穿着华美的便服,但脸上少了那份刻意营造的妖艳,多了几分凝重与不易察觉的紧张。他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清酒,却并未怎么动过。
陈狩在他对面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的酒局。
“消息送到了?”陈狩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语气平淡。
“送到了。”源稚女的声音有些干涩,“王将...他答应今晚会来见你。”他说出“王将”这个名字时,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长久以来根植于骨髓的恐惧与憎恨混合的反应。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年轻人要如何面对那个如同阴影般笼罩了他多年、仿佛无所不能的怪物。
陈狩只是“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清冽的酒液,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会面毫不在意。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会客厅那扇厚重的隔音门外,传来了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丈量好的节奏,每一步都敲打在人的心弦上。
门被无声地滑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极其合体的、仿佛上世纪欧洲贵族风格的黑色燕尾服,领口系着白色的领结,手上戴着洁白的丝绒手套。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张毫无表情、嘴角固定着诡异上扬弧度的戏剧面具。面具涂成惨白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阴冷的光泽,眼眶处的空洞深邃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的身形不算特别高大,但站姿笔挺,如同一个精密校准过的机械玩偶,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了古老优雅与冰冷非人感的诡异气息。
这就是猛鬼众的最高领袖,神秘莫测的——王将。
他迈步走进房间,脚步落地无声,仿佛幽灵。面具后的目光先是扫过紧张得几乎要僵硬的源稚女,最后落在了自顾自饮酒的陈狩身上。
“陈狩先生,”一个经过特殊处理、带着明显电子合成质感、却又奇异地保持着某种沉稳语调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听不出年龄,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久仰大名。听说,你对我猛鬼众与陈家的合作,有些...不同的看法?”
他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陈狩动了。
没有警告,没有征兆,甚至没有抬头看王将一眼。他只是端着酒杯的左手食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言灵·剑御!
摆放在房间武器架上作为装饰的一柄寒光凛冽的肋差(短刀),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和绝对的意志,骤然爆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色闪电,以超越生物反应极限的速度,直射王将的脖颈!
这一击,快!准!狠!蕴含着足以切断高强度合金的恐怖动能!
王将那戴着白手套的手,几乎在短刀启动的同时就抬了起来,速度快得惊人,试图格挡。他的反应远超普通混血种,甚至不亚于一些纯血龙类!手套与刀刃接触的瞬间,竟然爆发出了金属摩擦的火花!那手套显然也是特制的防御装备。
然而,在陈狩那精细入微、堪比青铜与火之王的言灵之力面前,这种程度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短刀灵活地在空中转动了一圈,像是翩翩起舞的银色精灵。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割皮革与骨骼的闷响。
格挡的手臂被毫无悬念地荡开,银色闪电没有丝毫停滞,精准无误地迅速划过王将的脖颈!
那颗戴着诡异能剧面具的头颅,带着一蓬并不算特别汹涌的血雾,冲天而起!无头的躯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戴着白手套的手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片刻之后,才如同被砍断的木桩般,沉重地栽倒在地毯上,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鲜血迅速洇开,染红了昂贵的地毯。
整个过程中,陈狩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直到这时,才缓缓站起身,踱步走到那具无头的尸体旁,又看了看滚落到墙角、面具依旧带着诡异笑容的头颅。
源稚女已经惊呆了,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困扰他多年,如同梦魇般的王将,就这么被...秒杀了?
陈狩用脚尖踢了踢那具尸体,语气带着一种仿佛在检验商品般的随意,对着空气(或者说,是对着可能存在的幕后观察者)说道:
“听说,猛鬼众的王将,是不死之身?”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明显嘲讽的弧度:
“我这个人,从小就不信邪。是真是假,总得亲手试试才知道。希望王将先生...不要介意。”
说完,他蹲下身,尝试去取下那颗头颅上的能剧面具。然而,他发现面具边缘与皮肤,或者说,类似皮肤的材质,结合处异常牢固,仿佛是完全焊死或者生长在一起的,强行剥离只会破坏它。他放弃了,转而运用起剑御更精妙的控制力。
只见他对着那颗头颅的耳朵方向,轻轻勾了勾手指。
下一刻,一个极其微小、沾着血迹的、类似无线耳机般的精密装置,从头颅的耳道中被无形的力量缓缓牵引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
陈狩控制着这个小装置,将它展示给一旁目瞪口呆的源稚女看。
“看到了吗?”陈狩的声音平静无波,“高血统的傀儡,没有自我意识,依靠深度催眠和这种远程接收装置,接受幕后之人的操控。你们的王将,不过是一个躲在阴沟里不敢见人的老鼠,用提线木偶上演的一出拙劣戏法而已。等一会儿估计还会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王将。”
源稚女看着那个悬浮的、染血的小装置,又看了看地上身首分离的“王将”,脑海中如同有惊雷炸响!过往的疑惑、愤怒、绝望......无数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自己一直像个傻子一样,在和一堆没有灵魂的傀儡搏命!那种被彻底愚弄、践踏的感觉,让他浑身颤抖,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翻涌的杀意和暴戾!
没过多久,会客厅的门,再次被无声地滑开。
又一个穿着完全相同黑色燕尾服、戴着同样诡异戏剧面具的“王将”,出现在了门口!他的姿态、气息,甚至那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都与刚才被斩杀的那个一模一样!
“陈狩先生,”新出现的王将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死掉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复制品,“看来你并不懂得珍惜机会。与我为敌,是你最错误的选择。放弃这些无谓的试探吧,我们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陈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对着新王将的方向,再次动了动手指。
“锵!”
又一道银色闪电(另一把装饰短刀)掠过。
“嗤——!”
第二颗戴着能剧面具的头颅滚落在地。
“废话真多。”陈狩淡淡地评价道,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