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休整,风平浪静。有了前夜那场堪称惊世骇俗的反击,龙骨星礁之上,再无人敢对林渊所在区域投去哪怕一丝不敬的窥探。连那些最桀骜、最自负的强者,路过“青影”战舰停泊的骨岛附近时,都会下意识地放轻气息,绕道而行。林渊的存在,已如同一座无形却巍峨的神山,压在所有人心中。
第四日辰时,星礁中心区域,如期亮起了数千道柔和的银色接引光柱。所有持有合格令牌的参与者,无论身处星礁何处,皆被光柱笼罩,随即身影淡化,消失在原地。
一阵轻微的空间拉扯与法则适应感过后,林渊、玄沌、以及被允许作为随从一同传送的青璃与两位妖族老者(“青影”战舰已被林渊以空间秘术暂时收起),脚踏在了一片坚实而微凉的奇异“地面”上。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与龙骨星礁的苍凉死寂截然不同。
这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其庞大的“平台”。它并非悬浮于寻常星空,而是存在于一片光怪陆离、色彩斑斓的奇异维度夹缝之中。平台本身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材质非金非玉,却坚固无比,表面流淌着淡淡的、如同星河脉络般的银色纹路,散发出恒定、有序、包容万法的浩瀚气息。
平台之广,目力难及尽头,唯有远处的地平线呈现优美的弧形,提示着其惊人的规模。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却有一片柔和明亮、仿佛由纯粹光之本源构成的“天幕”,照亮一切。空气清新,蕴含着浓郁到几乎化为雾气的精纯灵气,以及一种更加高阶、更加贴近宇宙本源的“道韵”,在此地修炼一日,恐怕抵得上外界数月苦功。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平台正中央,那即便隔着难以估算的距离,依旧能清晰看到其巍峨轮廓的——万象星塔!
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塔”状建筑,而更像是一株由无数世界虚影、文明光晕、法则锁链交织缠绕、螺旋上升形成的“概念聚合体”。它通天彻地,下半部分扎根于平台深处,上半部分没入头顶那光之本源天幕,不知延伸向何方。塔身流光溢彩,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着形态,时而如水晶般剔透明澈,时而如星空般深邃浩瀚,时而如古树般苍劲虬结,时而如神剑般锋芒毕露。仅仅是远远望去,便能感受到一股源自万古、凌驾诸天、观测一切的无上威严与神秘。
这里,便是通往万象星塔核心区域的中转枢纽——星空平台。亦是诸天万界,无数火种持有者与顶尖势力,真正开始碰撞与交汇的舞台!
此刻,平台上人影幢幢,粗略一扫,竟不下数千之众!这些人气息各异,服饰千奇百怪,种族更是五花八门。有的驾乘华丽銮驾,仆从如云;有的孤身独立,气息冲霄;有的三五成群,结成小团体。道尊级的气息在这里几乎比比皆是,甚至有不少隐晦深沉、连林渊都需稍加留意方能感知清晰的强大存在,显然已超越寻常道尊范畴。
林渊一行人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大骚动,每日都有新人被传送至此。但当一些感知敏锐、或消息灵通之辈,将目光投向林渊,尤其是感受到他腰间那枚星塔令牌隐隐散发出的“破格优异”评价灵光,以及他周身那即便极力收敛、依旧与这片高度秩序化环境隐隐“对抗”却又奇妙“融合”的混沌道韵时,一道道强弱不一、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便如同闻到了腥味的鲨鱼,悄然汇聚而来。
好奇、探究、忌惮、不屑、战意、贪婪……种种目光,复杂至极。
“师父,好多人啊!而且……都好强的样子。”玄沌好奇地东张西望,小脸上满是兴奋,倒没有多少畏惧。青璃与两位妖族老者则面色肃然,紧紧跟在林渊身后,深知此地水深,不敢有丝毫大意。
“嗯,跟紧我。”林渊神色平淡,仿佛周围那些足以让寻常道尊心神不宁的窥视与威压不存在一般。他带着几人,随意选了个方向,朝着平台边缘一处相对空旷、可以更好观察全局的区域走去。
沿途,他们听到了不少议论声,用的是一种经过星塔力量加持、能被所有参与者理解的通用神念语言。
“看,又来了几个新人。那个青衣人……气息好怪,深不可测。”
“听说了吗?龙骨星礁那边出了个狠人,好像叫什么林渊?一眼重创阴骨散人,弹指灭古神殿暗序者,前两夜更是一指破了九幽炼神大阵,隔空重创了古神殿一位长老!”
“嘶……真的假的?这么猛?莫非就是此人?”
“八九不离十。你看他令牌灵光,那是‘破格优异’才有的‘星辉烙印’!咱们这儿,有这烙印的,不超过二十人!”
“哼,龙骨星礁不过是外围试炼,侥幸得了些机缘罢了。到了这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真正的强者,还没露面呢。”
议论声中,不乏质疑与挑衅。
果然,没走多远,前方道路便被数道身影有意无意地挡住。为首者,是一名身着华丽金甲、面容倨傲、手持一杆蟠龙金枪的青年,气息炽烈如火,赫然也是一位道尊中期强者,其身后跟着几名同样气息不弱的随从,看甲胄制式,似出自某个统一强大的神朝势力。
“你就是那个在龙骨星礁闹出不小动静的林渊?”金甲青年上下打量着林渊,目光尤其在玄沌和青璃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看起来也不过如此。本太子乃‘天武神朝’三太子,武煌。听说你得了个什么‘破格优异’?正好,本太子也是。相遇即是有缘,不如……切磋一下,让本太子看看你这‘破格’,是否名副其实?”
他话音落下,周身金焰升腾,一股霸道炽烈的武道意志混合着皇道龙气轰然爆发,如同烈日骄阳,朝着林渊压迫而来!其身后随从也同时释放气势,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与下马威!在这龙蛇混杂的平台上,树立威信、打压潜在竞争对手,是许多势力惯用的手段。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目光投来,带着看热闹的意味。天武神朝在诸多星域中势力不小,这三太子武煌更是以战力强横、性格霸道着称,是个难缠角色。
青璃面色一寒,正要上前,林渊却轻轻抬手制止。
他看都未看那气势汹汹的武煌太子,目光依旧平视前方,脚步也未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让开。”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
武煌太子只觉自己释放出的、足以让同阶修士色变的霸道气势,在接触到林渊周身三丈范围时,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不是消失,更像是被某种更高层次、更本质的力量直接“同化”或“无视”了!而对方那平平淡淡的“让开”二字,听在他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直透神魂,让他气血一阵翻腾,脚步竟不由自主地……向旁边挪开了半步!
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对方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就逼退了半步时,顿时面红耳赤,羞怒交加!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武煌太子勃然大怒,金枪一挺,就要发作。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空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声自不远处响起:“武煌太子,星塔平台,禁止私斗。你若想切磋,待‘法则之海’资格核定后,自有‘论道台’可供使用。何必急于一时,平白失了气度?”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流仙裙、容颜绝美清冷、眉心有一点晶莹冰蓝印记的女子,在几名气息飘渺的侍女陪同下,缓步而来。她周身散发着纯净而冰寒的道韵,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凝结出细小的冰晶,赫然也是一位获得“破格优异”评价的顶尖强者,来自“广寒仙宗”的圣女——月婵。
武煌太子见到月婵,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与爱慕交织的复杂情绪,强行压下怒火,冷哼一声:“月婵圣女既然开口,本太子今日便给圣女一个面子。” 他狠狠瞪了林渊一眼,“林渊是吧?我们‘论道台’上再见真章!走!” 说罢,带着随从悻悻离去。
月婵清冷的目光在林渊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示意,并未多言,也带着侍女离去,仿佛只是随手化解一场无谓冲突。
林渊对此依旧毫无表示,仿佛刚才的冲突与他无关。他带着玄沌等人,顺利走到了平台边缘,凭栏远眺那巍峨神秘的星塔主体。
“师父,那个穿金甲的好讨厌。还有那个穿白衣服的姐姐,好像也挺厉害。”玄沌嘀咕道。
“跳梁小丑,无需理会。”林渊淡然道,他的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了极大范围,暗中观察着平台上的众生相。
他“看”到了更多强者:有笼罩在阴影中、气息与古神殿同源却更加晦涩的存在;有身披星蓝袍、看似普通却隐隐与时空波动的时空监察者;有佛光普照、宝相庄严的古佛子;有妖气冲天、形态各异的妖族大圣;有魔焰滔天、煞气惊人的魔道巨擘……当真可谓群雄汇聚,风云际会!
而在这平台的上空,那些光之本源天幕的深处,似乎还有几道更加庞大、更加隐晦、仿佛与星塔本身融为一体的意志,在默默关注着下方的一切。那应该是星塔内部更高层次的存在,或许就是“平衡派”、“引导派”或其他派系的成员。
林渊能感觉到,自己一抵达,至少有三道这样的隐晦意志,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其中一道,平和而好奇;一道,冰冷而审视;还有一道,则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就在林渊静观其变时,平台中央,星塔基座方向,一道温和却清晰的意念通告,传入所有参与者令牌之中:
“所有通过第一阶段试炼者,请于各自临时居所(令牌已分配)静候。‘法则之海’准入资格最终核定,将于三日后公布。期间,可在平台公共区域自由活动,交易情报物资,或前往‘论道台’进行友好切磋(需双方同意,严禁致死致残)。望诸位遵守星塔秩序。”
通告完毕,平台各处,升起了一座座风格统一、简约雅致的临时居所,供参与者落脚。
林渊根据令牌指引,带着玄沌等人,走向分配给自己的那座居所。那是一座位于平台边缘、相对僻静的三层小楼,环境倒是不错。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步入小楼之时,异变再生!
并非袭击,而是一道极其隐晦、却直接传入林渊耳中的传音,带着一种古老而疲惫的意味:
“林渊小友,若有余暇,可来‘观星阁’一叙。老朽‘星尘’,或许……有些关于‘行者’与‘归墟’的旧事,能与你聊聊。”
传音来源,赫然指向平台深处,那片被列为“星塔内部人员活动区”、寻常参与者无法靠近的区域!
星塔内部人员?主动找上门?而且,提到了“行者”和“归墟”!
林渊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这星空平台的水,果然比想象中,还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