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燕抱头跪地。
院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幽兰卫持戟而立，为首者躬身道：武安君，大王召见。
项燕缓缓抬头，眼中血色未褪。
他看向项离安详的遗容，突然明白了兄长最后的安排。
这个用性命为他铺路的人，早就算准了他会如何选择。
备马。他擦去眼角血泪。“我要进宫谢恩。”
白芷与蓝开站在竹影婆娑的山道上，望着庭院里独自玩耍的小嬴琰。
女孩正用肉乎乎的小手拨弄着一朵野花，异色双瞳倒映着花瓣上滚动的露珠，嘴里咿咿呀呀说着只有自己能懂的话。
她才一岁半...
蓝开攥紧腰间玉带，青铜兽纹在他掌心印出红痕。
却连个玩伴都没有。
白芷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竹帘。
昨日她看见女儿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那稚嫩的童音像细针般扎进心里。
咸阳送来的金丝雀在笼中扑腾，嬴琰却只是蹲在三步外，左眼泛起不正常的青芒。
寻常动物受不住她无意识散发的巫力。
白芷扯断一根垂落的竹枝，更别说那些被刻意送来的探子。
暮色中传来竹叶沙沙声，蓝开突然按住佩剑。
还记得蜀地古称什么吗？
蚕丛鱼凫...白芷异色双瞳骤然亮起，食铁兽！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白芷指尖抚过石壁上斑驳的古老刻画。
那些被岁月侵蚀的线条依稀可见人首鱼身的祭司、纵目青铜面具。
以及——盘踞在蜀山云雾间的巨兽身影。
古蜀国的巫兽...
她低声喃喃。
传说蚕丛氏目纵，能见千里幽冥；鱼凫氏驭水，可通九渊之灵。
而他们驯养的‘貘’，食梦为生，能镇心魔。
蓝开拨开垂落的藤蔓，露出岩画最后一部分。
一群戴青铜面具的巫祝正将婴儿放入巨兽怀中，那兽的爪印赫然是五趾金纹，与熊猫幼崽脚掌一模一样。
不是驯养。
蓝开突然握紧剑柄，。
是契约。蜀人献上纯净的婴孩气息，换取灵兽镇守巫力暴走。
三日后，青城后山雾气缭绕。
白芷的衣袍沾满晨露，蓝开的革靴陷在泥沼里。
他们循着最古老的巫歌指引，找到岩洞前那片被月光照亮的箭竹林。
成年熊猫野性难驯。
蓝开割破手掌，将血滴在青铜樽里，但带崽的母兽...
白芷的吟唱声惊起满山萤火。
当巫力凝结成青莲形态时，岩洞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月光下，一只圆滚滚的幼崽正笨拙地翻过母亲的前掌。
母熊猫突然人立而起！
蓝开的剑锋映出它胸前月牙状的白毛——那正是古蜀国祭祀青铜器上记载的通灵者标记。
白芷立刻解开襁褓，将嬴琰的小衣裳铺在箭竹丛中。
看它的眼睛。
蓝开压低声音。母熊猫漆黑的眼珠里竟流转着巫纹，正与白芷的异色双瞳形成微妙共鸣。
当幼崽好奇地嗅闻衣裳时，岩壁上的古老图腾突然渗出青光。
白芷的指尖凝出星芒：它认得白家的气息。
母熊猫突然发出悠长的鸣叫，山涧顿时升起无数光点。
幼崽歪着头，突然抱住嬴琰的衣裳打了个滚。
这个动作让蓝开想起宗庙壁画——千年前，古蜀巫祝正是这样与灵兽缔结契约。
归途的月光格外明亮。
母熊猫背着幼崽跟在十丈外，它胸前月牙白毛在夜色中如同指引。
白芷摸到袖中温热的青铜小像。
那是母熊猫临别时从岩洞深处推给她的，上面刻着与嬴琰青莲印记完全一致的图腾。
不是我们找到了它们。
蓝开望着山巅旋转的星云，是它们一直在等待琰儿。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嬴琰正把脸埋进熊猫幼崽毛茸茸的肚皮里咯咯直笑。
母熊猫蹲坐在廊下，爪子里捏着块被巫力浸透的竹简。
那上面有白昊生前最后一卦：西南有兽，可载天命。
庭院里所有露珠悬空而起，折射出万千细小的巫纹。
母熊猫仰头发出一声长啸，惊飞的山雀羽翼下竟闪过青铜色的流光。
那是沉睡在蜀山血脉中的古老契约正在苏醒。
白芷与蓝开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西南天际。
嬴琰咯咯笑着，把小手埋进了熊猫幼崽温暖的绒毛里。
嬴琰与熊猫抢笋记
春日的武陵君府邸，竹林沙沙作响，新笋破土而出，嫩生生的笋尖上还挂着晨露。
嬴琰蹲在竹林边，小手扒拉着泥土，异色双瞳亮晶晶地盯着刚挖出来的鲜笋。
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想吃两个字。
她刚满两岁，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但对“吃”这件事格外执着。
“我的！”
她奶声奶气地宣布，把笋抱在怀里，像只护食的小兽。
然而，她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只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熊猫幼崽，正迈着它那短小而粗壮的四肢，一步一步地向嬴琰缓缓爬来。
它的步伐显得有些缓慢，但又透露出一种悠然自得的神态。
当它终于爬到嬴琰面前时，便停了下来，抬起头，用那对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嬴琰怀里的笋。
那眼睛犹如两颗黑宝石一般，晶莹剔透，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它歪了歪脑袋，突然一个翻滚，圆滚滚的身子直接压在了嬴琰的小腿上。
“唔！”
嬴琰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坐倒在地，但手里还死死攥着笋不放。
阿貘见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扒拉她的手指，试图把笋抢走。
“不给！”
嬴琰鼓起脸颊，左眼微微泛起青芒，一缕巫力不自觉地缠绕上笋尖。
阿貘也不甘示弱，它可是食铁兽的后裔，区区巫力算什么？
它直接张大嘴巴。
“嗷呜”
一口咬住笋的一端，开始和嬴琰展开拉锯战。
“咔嚓——”
笋从中间裂开，嬴琰和阿貘各自抱着半截笋，面面相觑。
嬴琰眨了眨眼，突然把半截笋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嚼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