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嗡鸣震颤,却始终没有碎裂!
听到蔡仪的指引,他强忍着非人的痛楚,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剧烈震荡的意志鼎器之中!
“以我意志,驾驭情火!
以我意志,统御律意!
鼎不碎,火不熄,意不散!”
他不再试图去消灭那冰冷的律意,也不再放任情火去吞噬。
而是凭借着强大的帝王心性和意志力,强行将这冲突的双方,都纳入意志鼎器的掌控之下!
过程痛苦万分!就像徒手握住烧红的烙铁和冰刺!
但他的意志如同最坚韧的钳具,死死地固定着它们,迫使它们在鼎器之内,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的碰撞与磨合!
宫音悠扬,持续不断地提供着外部的稳定力量。
渐渐地,在那非人的痛苦和极致的意志坚持下,心窍内的混乱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转机。
那冰冷的律法意念,在情欲心火的持续煅烧和意志鼎器的强行挤压下,并未融化。
却也并未彻底破坏炉膛,其最尖锐的“棱角”似乎被磨平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而那躁动的情欲心火,在经历了最初的排斥和痛苦后……
似乎也开始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适应着这异物的存在,火焰的摇曳幅度稍稍减小。
更重要的是,五色石在最初的紊乱后,开始本能地发挥其储存与调和的作用!
它小心翼翼地吸收着两者碰撞间逸散出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性质奇特的能量——
那不再是纯粹的情欲之力,也不再是冰冷的律法之意,而是一种……
仿佛带着微弱“秩序”属性的、更加凝练的韵力雏形!
虽然这丝力量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其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呃啊!”
嬴政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稳住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血迹未干,但那双乌黑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极度疲惫却又极度兴奋的光芒!
他成功了!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
虽然过程凶险万分!
但他确实,将一丝律法意念,融入了心火,经意志鼎器锤炼,并由五色石储存下了一丝转化的迹象!
这证明,这条路,理论上……是可行的!
蔡仪琴音渐歇,看着嬴政那副惨状却又兴奋的样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快步上前,再次探查嬴政的脉象和内息,眉头紧锁。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喃喃自语,语气却不再全是责备:“心火受损,炉膛震荡,鼎器负荷极重……
需要静养多日,万万不可再轻易尝试!”
但顿了顿,他看着嬴政那双执拗的眼睛,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
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谨慎的告诫:“不过……你那意志之鼎,确非凡物。还有那五色石……竟真能调和一丝……古怪的韵力。”
“此法凶险异常,如履薄冰,九死一生!每一次尝试,都可能万劫不复!
今后若欲再试,必须告知老夫,由老夫以音律为你护法,稳住炉膛心火!”
嬴政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虽然虚弱,却缓缓点了点头。
他知道蔡仪说的是实话,刚才若非蔡仪及时以宫音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政……明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多谢先生。”
这一次的道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心实意。
蔡仪摇摇头,取出银针和药膏,为他调理受损的经脉,稳定动荡的心神。
嬴政闭上眼,内视心窍。
那里依旧一片狼藉,心火微弱,炉膛不稳,鼎器黯淡,五色石的光华也暗淡了许多。
但在那一片混乱之中,那一丝被五色石吸纳的、带着微弱“秩序”属性的奇异韵力。
如同风暴过后夜空中唯一的一颗寒星,虽然微小,却坚定地闪烁着。
这条路,他走定了。
无论多么艰难,多么痛苦。
他要用这至柔之火,煅烧出属于他的、绝对秩序的……帝王之力!
窗外,夜色渐褪,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室内的烛火也燃到了尽头,光线变得微弱。
蔡仪正全神贯注地为嬴政施针。
银针细如牛毛,带着温和的韵力,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嬴政体内因强行熔炼律法意念而紊乱的气息,修复着那受创的六欲炉膛和黯淡的心火。
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露出此举的耗神。
嬴政闭目承受着,脸色依旧苍白。
但那股钻心的痛楚已在银针和蔡仪韵力的引导下渐渐平息,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体内空荡虚弱的钝痛。
就在蔡仪即将收起最后一根银针时,嬴政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乌黑的眼眸,不再有之前的疯狂与偏执,而是盛满了罕见的、近乎脆弱的疲惫。
以及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恳求。
他微微动了动干裂的、还带着血迹的嘴唇,声音极其沙哑、轻微,却清晰地落在寂静的室内:
“先生……”
蔡仪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嬴政的目光直直地、带着全部重量地落在蔡仪脸上,那双总是充满沉重、冰冷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最纯粹的渴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恐惧被拒绝。
“政想……”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每个字都耗费着极大的力气。
“……琅弟好好活着。”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很重,不再是“政要如何”,而是褪去了一切外壳,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
那个被他紧紧守护的、关于弟弟的愿望。
然后,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但那坚定中带着浓浓的依赖:“政也想……拥有能够对抗一切危机的力量。”
这力量,是为了守护那个愿望,是为了面对那未知的、可怕的“存在”。
最后,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抓住了蔡仪正在收针的衣袖。
那动作近乎是一个孩童的本能,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说出了那句从未说出口的、近乎哀求的话:
“请先生……莫要舍弃政。”
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蔡仪彻底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