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笔记本屏幕，手没抖，但心跳快得像在打鼓。
刚才那句“快走”还在耳朵里嗡嗡响，可我哪能走？A-00的事还没搞明白，江叙白是不是被人操控也说不清，现在跑路等于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启动记忆回放。
画面从江氏生物内网入侵那一刻开始倒带，一帧一帧往回拉。cleaner_x的攻击波形再次浮现，数据包泄露的原始信号像条歪歪扭扭的蚯蚓，在频谱图上爬行。我用手指在空中虚点，像在敲键盘，脑子里飞快写了个清除脚本——三分钟后，追踪链断了，U盘不再发烫。
安全了。
至少暂时是。
我睁开眼，没再看冷冻舱的视频，也没去查b3计划。那些太远，我现在要抓的是根子上的东西：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念头一起，记忆自动跳转。
不是1998年医院，也不是火葬场焚化炉，而是沈父书房的那个暗格。
那天我溜回家，靠记忆回放破解电子锁，打开铁盒，里面有一封没寄出的信，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但当时注意力全在信上，忽略了书桌角落那个老式监控显示器。
现在重看，我把视角缩到最小，聚焦那台灰扑扑的机器。
画面亮起。
时间显示：1998年6月1日凌晨2:17。
摄像头拍的是个幼儿园走廊，灯光昏黄，墙上贴着儿童画，还有张“六一汇演”的海报。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戴着狐狸面具，手里抱着襁褓。
他脚步很稳，走到尽头拐角，和一个人影碰头。
镜头拉近一点——是养母林秀英。
她怀里抱着个脸色青紫的婴儿，一看就不对劲。两人一句话没说，直接换了孩子。狐狸男把襁褓塞进她怀里，转身就走，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全程十七秒，干净利落。
我屏住呼吸，把画面定格在他左手腕那一瞬。
袖口翻起，露出一枚金属袖扣，雕刻着狐狸头图案，细节清晰。
这玩意儿我没见过，但在记忆库里搜了一下——顾氏高层里，只有前实验室主管常年戴这种定制款。那人五年前“病逝”，连讣告都登了报纸，可没人见过尸体。
更巧的是，这人正是顾明远最早的搭档。
我冷笑一声，心说你们装死还挺专业。
正准备保存片段，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种监控，怎么会出现在沈父书房？
我立刻动手，伪造了一段系统日志，伪装成江氏生物内部审计请求，反向查询“1998年外部监控接入记录”。
三分钟后，结果弹出来：
【1998年6月，阳光幼儿园夜间安防数据接入江氏生物实验室，用途：新生儿行为对照研究】
我愣了一下。
江家？也掺和了？
我赶紧把这段监控加密，发到江叙白私人信道，附了一句：“看看你爸实验室的老朋友。”
等了十分钟，语音消息回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谁听见：
“这是我爸实验室的监控格式……那个男人袖扣上，是顾氏初代家徽。”
我没回话，但心里咯噔一下。
江家不是无辜的。他们不仅接收了数据，还保留了原始文件格式。这意味着——他们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而江叙白……他爸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正琢磨着，眼角忽然扫到车外树影动了一下。
抬头看去，一个人站在十米开外的路灯下。
周明。
心理老师周明。
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浅绿色连衣裙，手里抱着个牛皮纸袋，上面印着几个字：“基因优选计划”。
我瞬间绷紧。
他怎么会在这儿？修车厂离学校好几公里，他一个心理老师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干嘛？
而且他站姿很奇怪，右手一直压着档案袋一角，左肩微微下沉，像是习惯了负重。走路时右脚有点拖地，跟十年前一份心理评估报告里写的“幼年脊柱损伤”完全吻合。
这不是偶然路过。
他是特意来的。
我屏住呼吸，没动，也没出声。他就站在那儿，看了我这边一眼，眼神平静得不像话，然后转身走了，步伐不急不缓，消失在树影深处。
等他彻底看不见了，我才缓缓松了口气。
但我没追。
追上去容易打草惊蛇，我现在最缺的是证据。
我调出记忆回放，重新播放他出现的那一幕，从头到尾一帧一帧过。
发现两个细节：
第一，他右手压着的档案袋边缘，有个小小的烫金编号：G.S.-00。
跟我之前在子弹壳上看到的“G.S.”一模一样。
第二，他转身时，左手无意识摸了下脖子侧面，那里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凸起——皮下植入物的痕迹。
我眯起眼。
这人根本不是普通心理老师。他是顾氏的人，还是个带着任务的信使。
问题是——他是来送东西的，还是来确认我有没有看到那段监控？
如果是后者……说明顾氏已经察觉我在挖真相了。
我打开手机地图，标记他消失的方向，顺手把“基因优选计划”设为最高优先级关键词，启动U盘后台扫描程序。只要这词出现在任何公开或半公开数据库里，系统会立刻报警。
做完这些，我低头看着笔记本屏幕，那段十七秒的监控还在循环播放。
狐狸面具的男人，养母，死婴，调换，江家实验室……
十三年来，他们以为这事早就烂在土里了。
可他们忘了，有人能一遍遍重看过去。
你以为藏得好，其实我只是没到翻开的时候。
我合上电脑，把U盘缠回手腕，黑绳勒进皮肤的一瞬有点疼，但很清醒。
我低声说：“你们藏了十三年……但现在，轮到我来找你们了。”
手指滑动，导航路径锁定市立第三医院。
下一秒，我推开车门，踩进夜风里。
刚走出两步，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扫描程序的提示。
“基因优选计划”相关文档，最后一次访问Ip地址来自市三院信息中心，登录账号：Zming_07。
周明的工号。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远处医院轮廓。
楼顶有盏红灯一闪一闪。
像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