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东楼梯转角的墙边，脚底冰凉。刚才穿鞋的时候太急，袜子还沾着便利店地上的灰。江叙白站在我斜后方，手指在手机边缘敲了两下，像在数心跳。
“巡逻队刚过去。”他压低声音，“三分钟。”
我知道这三分钟多金贵。周明每天第二节课前都会来办公室拿教案，雷打不动。现在课间操广播已经开始喊人，走廊上全是脚步声，正好掩护我溜进去。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黑绳，U盘还在，录音笔也正常运行。耳机里传来细微摩擦声——是周明在翻抽屉。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把鞋脱了。
赤脚走路不光没声音，还能贴着墙根走监控死角。我小时候在养母家偷听她和人打电话就这么干，踩着地板缝一步步挪，连老鼠都不如我安静。
拐过走廊，我故意在饮水机那儿跺了下脚，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值班老师果然探头出来看，我立马缩进阴影里。等他转身，我已经贴着墙滑到了办公室门口。
门没锁。
这种时候反而最好办。太严密的地方容易触发警报，反倒是这些“随手一关”的门，最方便动手脚。
我推开门，右腿一软，整个人歪向椅子：“老师……我扭到脚了，能坐会儿吗？”
周明抬头，眉头皱成个“川”字。他最烦学生没事往他这儿跑，尤其是我这种平时不吭声、突然冒出来的。
可话还没说出口，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校长来了。
他提着个文件袋，一脸公事公办地推门进来：“周老师，学生会的心理普查表，你填一下。”
两人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我撑着桌子，左手悄悄摸出发卡——那是个带磁吸的小玩意儿，师父送的，说是“比男朋友还好使”。
我咳了两声，低头遮住动作。发卡顺着外套缝隙滑进去，轻轻一碰，就勾住了录音笔的金属壳。
周明转身接文件，背对着我。
就是现在。
我手腕一抖，录音笔离袋而出，滚进掌心。同时右膝轻撞抽屉拉手，校长那个老旧办公桌的夹层“啪”地弹开一条缝。
我顺势弯腰假装疼得厉害，指尖一送，录音笔滑进最里面，压在一份泛黄的纪检报告底下。
全程七秒都不到。
我坐回椅子，呼吸都没乱。
周明放下教案，忽然伸手往自己外套内袋一摸。
空的。
他脸色变了，脱口而出：“您……动过我抽屉吗？”
校长愣住：“没有啊，我就清理了些旧文件。”
“那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校长问。
周明哑火了。他总不能说“我把监听设备放抽屉里丢了”吧？更别说那玩意儿根本不是学校配的。
我蜷在饮水机后面，咬住嘴唇不让笑出来。这反应比我预想的还精彩。他越慌，越显得有问题；校长越无辜，越像真拿了东西。
而且——
我腕上的U盘正同步记录着这段对话。周明的质问、校长的否认、那一瞬间的停顿和眼神闪躲，全都录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证据，这是铁链。
一层套一层。
第一层：周明以为录音笔在自己身上，随时会被发现。
第二层：他发现不见了，怀疑是校长动的手。
第三层：等他想查，却发现校长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反而暴露他自己私藏违禁设备。
完美。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课间操才进行到第一节。时间够用。
起身时我故意踉跄了一下，扶着墙往外走。路过周明桌边，他还盯着抽屉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脖子上的掐痕。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带上门。
走廊恢复嘈杂，学生们陆陆续续往操场走。我混进人群，走到一半，江叙白从另一条通道走出来，远远看了我一眼。
我没停步，也没点头。
但我们都知道，成了。
回到班级前，我在洗手间洗了下手。水龙头哗哗响，镜子里的我看起来还是那个傻白甜沈知意，穿着米色针织衫，校服裙边整齐，左脸还有个梨涡。
没人看得出我十分钟前刚完成一场“套娃式栽赃”。
我甩了甩手，走出洗手间，在教室后门站定。
李萱正抱着作业本从前面回来，看见我立刻翻了个白眼：“哟，大侦探回来了？听说你在心理老师那儿哭得跟丧亲似的。”
我笑了笑：“嗯，我快疯了，说不定哪天就拿剪刀捅了你。”
她吓得差点把本子扔了。
“开玩笑的。”我拍拍她肩膀，“我又不是宋璃。”
说完我绕过她，走到自己座位坐下。阳光洒在桌面上，照着摊开的笔记本。
我拿起笔，写了一行字：
“套娃完成。第一层——周明以为录音在自己身上；第二层——他怀疑校长藏匿；第三层——等他发现真相，网已收拢。”
写完合上本子，抬头看向窗外。
操场上，全校学生正在做伸展运动。广播里放着欢快的音乐，谁也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一场看不见的风暴已经埋进了校长抽屉深处。
我摸了摸颈间的银坠，冰凉的金属贴着手心。
下一秒，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远程监控提示——录音笔仍在运行。
而耳机里，传来周明压低的声音：
“顾总，东西丢了，可能……被人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