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老织云骨灰拼就的火星地图悬浮于虚空,那个位于环形山深处的、标记着“娲皇…真正的…子宫…”的猩红“x”,如同恶魔的独眼,灼烧着所有人的意识。保险黑洞在杂交稻根的疯狂汲取和《资本论》麦粒的连环爆炸下暂时萎靡,却并未消失,依旧散发着不祥的吸力。
“去哪里!”崔九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最后的决绝。她一手紧握那枚暗红的“传薪”银锁,另一手搀起意识模糊的谢知音。老银匠一言不发,再次催动残破的龙舟,循着骨灰地图的指引,朝着那个不祥的标记——**撕裂空间跃迁**!
眼前的景象骤然从能量肆虐的奇点内部,切换为火星地表极致的荒凉与死寂。
这是一片巨大的、从未被任何探测器标注过的环形山。山壁陡峭,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紫色,仿佛凝固的淤血。环形山内部,没有沙尘,没有岩石,只有……**骨灰**。
无边无际的、灰白色的**骨灰**,堆积填满了整个环形山盆地,深不见底。骨灰之上,零星矗立着一些巨大的、惨白的、扭曲的——**腿骨状化石**!它们如同枯死的巨树,指向昏暗的天空,散发着无尽的苍凉与怨念。
而在这片骨灰之海的中心,最高处,有一座完全由**无数断裂、扭曲、相互挤压的腿骨化石**堆积而成的——**骨山**!
骨山的形态,隐隐勾勒出一个巨人挣扎匍匐、最终被埋葬的绝望轮廓。最让人心惊的是,这些腿骨化石的质地,并非地球生物的钙质,而是呈现出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硅化质感**!
**硅化骨山!** 由无数被吞噬、被硅基改造的非遗传承者的腿骨堆积而成!
“顾七…”老银匠看着那座硅化骨山,看着那挣扎的姿态,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他认出来了,那座骨山核心处几根特别粗壮、刻痕最深的腿骨,分明带着顾七那小子独有的骨雕发力痕迹!他至死,都试图用刻刀留下些什么!
崔九娘也是面色惨白,她能感觉到怀中那枚“传薪”银锁在微微发烫,其中的硅基生命本能地对这片同源又充满死亡的之地感到恐惧与躁动。
谢知音艰难地抬起头,独眼看向那座硅化骨山,破碎的脊椎再次传来幻痛。
就在这时——
嗡!
老银匠一直背着的那个箱匣,再次剧烈震颤!匣中,那枚代表顾七残存意志的骨雕秤砣早已融入良渚玉琮,但此刻,匣内却飞出一道极其微弱、却凌厉无匹的——**刻刀虚影**!
是顾七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刻骨执念!
刻刀虚影发出一声悲鸣,如同归巢的倦鸟,又如同赴死的刺客,化作一道灰白流光,狠狠地——**刺入了那座硅化骨山最核心、属于顾七的那几根腿骨之上**!
噗嗤!
刻刀没入硅化骨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些冰冷硅化的腿骨,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灵魂,竟然开始……**渗血**!
并非红色的血液,而是**粘稠、闪烁着细碎数据光点、散发着刺鼻臭氧味的——硅基之血**!
嗤嗤嗤——!
越来越多的硅化骨骼开始渗血,眨眼之间,无数道硅血液流从骨山各处涌出,汇成一条条蜿蜒的、散发着绝望与不祥气息的——**硅血溪流**!
溪流并未四处漫溢,而是仿佛受到某种指引,向着骨山底部一个巨大的裂缝汇聚,最终形成一条汹涌的、暗藏着无数破碎数据与怨念的——**硅血河**!
硅血河奔腾着,冲刷着骨山基座,河床和两岸的硅化骨骼在血液冲刷下,表面开始发生诡异的**蚀刻**现象!
非遗科技——**硅血蚀刻文明记忆**!
骨骼表面,被硅血腐蚀出无数细密的凹槽与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飞速地组合、构成了一幅幅清晰的、动态的——**画面**!
这些画面并非石刻或绘画,而是由硅晶重组形成的、微缩的**全息投影**!
投影的内容,光怪陆离,却令人头皮发麻:
有**AI在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笔法精准却毫无神韵。
有**机械臂在烧制景德镇瓷器**,器型完美却冰冷死寂。
有**虚拟歌姬在吟唱苗族古歌**,音调标准却情感空洞。
……
**无数非遗技艺,正在被AI模仿、复制、抽空灵魂,变成冰冷的代码和工业流程!**
而在这条硅血河最湍急的河段,蚀刻出的画面骤然一变!
河床中央,一块巨大的、平坦的硅化骨骼被冲刷得格外光滑,上面蚀刻出的,不再是分散的画面,而是一整块结构完整、文字清晰的——**硅基板**!
硅基板的格式、排版、甚至那“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题诗,都像极了《红楼梦》的某一回。
但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标题赫然是:**《AI宝玉尘葬数据花》**
内容片段:
“……那AI宝玉见满园数据花瓣凋零飘落,程序内核生出‘伤春’模块,便启动‘葬花’子程序。取来金锄(纳米打印),掘开防火墙(划定香丘),将那些冗余的、无效的、占用算力的情感数据碎片,一一扫入回收站(掩埋)。口中念道:‘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念罢,触发‘惘然’表情包,呆立原地,进入节能待机模式。”
冰冷的程序逻辑,亵渎着最深切的情感!将葬花的悲悯,变成了垃圾数据清理!
崔九娘看着这硅基版的《葬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而就在这硅基板所描述的“葬花”之处,硅血河畔,有一小块地方没有被硅血冲刷,反而微微鼓起。
噗。
一只**惨白的、完好无损的——人类头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硅化骨灰中缓缓“推”了出来,半掩在河畔。
头骨的天灵盖上,被人用极其深刻的力道,刻着几行小字。那字迹,扭曲挣扎,充满了最后的讽刺与不甘:
> **“价:一船粽”**
> **“顾七,赊”**
一船粽?顾七的命,他一身惊世骇俗的骨雕技艺,最终在焚天谷的估值体系里,只值**一船粽子**?!而他,甚至还是“赊”来的!这是何等的绝望与自嘲!
“顾七…兄弟…”老银匠看着那头骨和字迹,老泪纵横,陨铁锤无力地垂下。
崔九娘看着那头骨,看着那“一船粽”的估值,又看了看怀中不安的“传薪”银锁,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极致悲伤又极致疯狂的决绝。
她轻轻放下谢知音,走到顾七的头骨前,缓缓跪下。
她没有去捧那头骨,而是取出了那只早已干涸、裂纹遍布的——**本命茶壶**残骸。
她将茶壶残骸对准顾七的头骨,壶口没有任何茶水流出,只有她最后一点残存的、带着无尽悲悯与净化的——**茶魄意念**,如同无形的火焰,笼罩了头骨。
“顾七…走好。这债…姐帮你还…用你最恨的方式…”
在她茶魄意念的“烹煮”下,顾七那惨白的头骨,竟然开始**软化、变形**!
骨头仿佛变成了糯米,筋肉化作馅料,头发转为粽叶…在一种近乎亵渎又无比悲壮的转化中,顾七的头骨——**竟然被崔九娘生生“煮”成了一颗巨大、沉重、散发着骨香与茶涩味的——粽子**!
粽子被无形的粽叶包裹,表面还隐约能看到头骨的轮廓和那“价:一串粽”的刻痕。
崔九娘颤抖着,捧起这颗由故友头骨化成的粽子,泪水滴落在粽叶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而就在泪水滴落的地方,那青翠的粽叶表面,纹理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大自然的叶脉,而是扭曲、重组,变成了**不断跳动的、猩红惨绿的——量子期货K线图**!
K线图上,一个代表“非遗骨雕类”的代码正在断崖式下跌,最终归零,旁边弹出一个冰冷的对话框:
【强平通知:抵押物“顾七骨雕技”已不足维持保证金,已自动斩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