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楠神爽朗一笑,自来熟地一把搂住张望的脖子:“小友来来来,进去说话!救命之恩,拍拍屁股就想溜?那可不成!”
张望虽不惯这般亲热,见他热情如火,也不好拂了面子:“那就却之不恭了。”
朱楠神挥手遣散众人,引着张望来到万剑庄最高的峰顶大殿。落座后,他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正色道:“小友,老夫刚‘活’过来,许多事还得理理。你可知天星森林?”
张望点头:“知道。我也曾从那里出来,之后……整个森林就被一股奇异力量封锁,再无人能进。”
朱楠神眉头紧锁:“我怀疑……我就是在天星森林里栽了,连记忆都被抹得干干净净。能做到这点的,怕不是里头出了个通天彻地的怪物。”
张望道:“既已无法进入,前辈多想无益。不如……和我讲讲您当初如何闯过玉龙雪山的?其中凶险,我深有体会,实在好奇。”
提到这个,朱楠神脸上立刻浮起一丝得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嘿,就知道你们年轻人爱听这个!老夫当年的传奇,你多少听过点吧?杂役弟子,一路逆袭,最终执掌万剑……”
张望点头:“略有耳闻。”
“嗨呀!”朱楠神一摆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我平时都不爱提!一来招摇,二来嘛,咱也不是那爱显摆的人!不过你嘛……救命恩人,破例一回!” 他拍了拍胸脯。
张望心中默默腹诽:其实……倒也不必如此破例。
朱楠神已自顾自讲了起来:“那玉龙雪山啊,听着唬人,其实简单!落地就撒丫子往山顶冲!盘山路?跑就完了!冰桥?胆大心细,稳稳当当就过去了!完事儿!”
张望听得一愣,忍不住追问:“前辈过那冰桥时……桥没断?过了桥,没看见一座歇脚的小屋?”
“断桥?”朱楠神一脸茫然,“我跑过去那会儿,雪都没积多少,桥结实着呢!至于小屋?没瞧见啊,一路畅通无阻就出来了!”
张望一时语塞,分不清他是故意轻描淡写,还是真就这般轻松。只得顺着问:“前辈果然神勇……那您……后来怎会在这剑阵中……”他斟酌着措辞。
“哦,这个啊!”朱楠神来了精神,“那可大有讲究了!当年好不容易摸到那玉亭子,玉龙前辈大手一挥——许我三个愿望!”
“三个?!”张望着实一惊。
“怎么,你不是?”朱楠神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颇为自得,“兴许是老夫表现格外优异?”
张望暗暗汗颜,他与沉猫猫可是九死一生才爬上去,最后就登了个梯子……
“所以前辈其中一个愿望,便是这第二条命?”
“那可不!”朱楠神翘起二郎腿,“当年仇家厉害着呢!万一从雪山出来还打不过,多跌份儿?老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我就求玉龙前辈给个死后复生的法子,还得让人看不出来那种。前辈便在这万剑阵里给我布了个局。”他顿了顿,“另外两个愿望嘛,修为和炼器本事。小友若缺趁手的家伙,老夫正好还你人情!”
张望闻言,双眼骤然放光。二话不说,掏出几根漆黑、长着诡异大眼睛的睫毛:“前辈请看!”
朱楠神捻起一根,凑近细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嚯!稀罕玩意儿!这质地……化神期妖兽身上的吧?你莫不是把玉龙前辈的私藏给薅来了?”
张望含糊道:“侥幸所得。若前辈能以此炼制几件兵器铠甲,小子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朱楠神拍板,“救命之恩,几件兵器算什么!你且在庄里住下。我得先去摸摸底,这记忆缺斤少两的,邪门得很!”
张望点头:“不瞒前辈,我出天星森林后,也觉记忆有损。恐怕……真有什么东西抹去了我们的痕迹。”
“罢了罢了!不想了!”朱楠神豁达地一挥手,“小友接下来可有安排?若无事,我先去整顿山庄,睡了太久,不知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了。”
“前辈自去忙,我寻个僻静处闭关几日便是。”
“就住我这峰顶!自家兄弟,客气什么!”朱楠神起身,又想起什么,“对了,待我寻到合适的天地奇物,还得麻烦小友再帮我整整这身‘皮相’?”
“没问题。只是不知丹域大会何时开启,我还想……”
“无妨!”朱楠神打断道,“我派人打听清楚。庄里有传送阵,时间紧,咱们抬脚就走!你先歇着!”说完,风风火火地大步离去。
峰顶大殿,只余张望一人。
山下,万剑庄早已沸反盈天。复活宗主的神秘人,其身份引来无数猜测。更有眼尖者,已将张望与那屠灭玄冰塔的传闻联系了起来。
与此同时,陆氏商会拍卖场。
最后一件拍品落槌,人群散去。陆曼曼刚退回后台,一只布满老茧、青筋虬结的大手猛地钳住了她的手腕。
“曼儿。”一个低沉沙哑,带着金石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响起。
陆曼曼浑身一颤,惊恐地抬头。
面前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脸上纵横交错的刀疤如同蜈蚣爬行,几乎毁去了半张面孔,仅剩的一只独眼,凶芒毕露,正死死盯着她。
“你姐姐呢?这摊子事,何时轮到你来顶了?”刀疤脸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骨髓。
陆曼曼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爹……姐姐她……她外出几日,让我……让我暂代……”
那独眼中的凶光骤然凝实,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刺陆曼曼心底。
“你撒谎了……” 冰冷的字句,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