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鳞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们魏王将军!真是个大冒失鬼!一进圣域就能跟大伙儿走散了!”她用力拍了拍胸脯,仿佛在说服自己。
张望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些什么,红鳞却立刻摆摆手,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带着泪光的笑容:“没事的老城主!将军他本事大着呢!那么大个人,走丢了也迟早能找到回家的路!走吧,快去看看小灵儿,那丫头可想死你了!”
张望看着红鳞强撑的笑容,心中微涩,但还是郑重地点点头:“诸位放心。我能确定,他目前没有性命之忧。下次归来,我定将他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他想起玉龙前辈的保证,语气也多了几分笃定。
红鳞用力点头,声音洪亮:“好!我这就去告诉弟兄们这个好消息!老城主,快进城主府吧,小灵儿这会儿肯定还在炼丹房里忙活呢!”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人群,背影依旧挺拔,只是那步伐似乎比平时沉重了些许。
张望跟随着踏入熟悉的城主府大门。果然,炼丹房内炉火正旺,一个身姿窈窕、如初绽花苞般的少女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炉火,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岁聿城百废待兴,丹药的需求极大。
张望缓缓走近,目光柔和地看着少女娴熟的手法,轻声道:“控火很稳,但凝丹时再快一分,既能节省时间,药效也不会差。”
专注的小灵儿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指点声,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加快了凝丹速度,手法竟无比顺畅。丹药成型,她松了口气,抬手抹去额角的汗水,这才带着一丝疑惑和疲惫缓缓转过身来。
当那张刻在记忆深处、却又因岁月和变化(那双蓝瞳)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脸庞映入眼帘时,她彻底呆住了,手中的药瓶差点滑落。
一旁的安永谦捻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傻丫头,看看是谁回来了?”
“师……师傅?!”小灵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下一秒,积蓄多年的思念如同决堤洪水,她猛地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整个人像归巢的乳燕般,不顾一切地扑向张望!
张望虽有些措手不及的赧然,但双臂却稳稳地、无比自然地张开,将那扑来的少女紧紧拥入怀中。
小灵儿死死搂住张望的脖子,将脸深深埋在他肩头,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呜呜…师傅!我好想你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岁聿城好危险…那个可怕的怪物要来…魏王哥哥也不在…城里没人能挡住它…我好怕…”
张望的心被这哭声揪紧,他轻轻拍抚着少女因抽泣而颤抖的背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怕了,小灵儿。那个叫尸魈的怪物,已经被师傅打死了,再也不会来了。”
周围的人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无人出声打扰。张望心中涌起一股奇异而温暖的洪流。在这个世界漂泊挣扎至今,原来早已有了这么多难以割舍的羁绊。看着怀中哭泣的徒弟,那份因分离而生的愧疚感愈发清晰。
“不哭了,小灵儿,”他轻声哄着,“这些年,辛苦你了。师傅会好好补偿你的。”
小灵儿却在他怀里用力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师傅没有亏欠我!没有师傅,我可能早就饿死在岁聿城的哪个角落了…师傅…这次…会留在岁聿城吗?”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张望,眼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
张望对上那双清澈又带着期盼的眼睛,心中一阵不忍,但还是坦诚道:“我和魏王在圣域走散了,本以为他可能先回来了,所以回来找一找。如今没找到他…我恐怕还得再回圣域一趟,把他找回来。”
小灵儿这才注意到张望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天蓝色眼眸,那异样的瞳色让她心头一紧,担忧立刻压过了失落:“师傅!你的眼睛…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你没事吧?”她的小手紧张地抚上张望的脸颊。
张望心中一暖,这孩子,自己弄丢了魏王,她第一反应竟是关心自己的安危。他握住小灵儿的手,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没事,小灵儿。这眼睛很厉害的,是师傅新得的宝贝,能看到一些未来的事情哦。”
小灵儿被逗得破涕为笑,带着泪花嗔道:“师傅骗人!哪有这么神奇的眼睛嘛!”
张望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师傅可没骗你。我看到了,我们的小灵儿,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特别了不起的大炼药师!虽然师傅只能在这里待几天,但也让我尽一下师傅的责任吧?我来好好指导指导你炼药,好不好?”
“嗯!”小灵儿用力点头,脸上终于绽开灿烂的笑容。能再见到师傅,哪怕只有几天,也足以填满她心中长久以来的空落。
于是,张望在岁聿城足足停留了三日。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指导小灵儿炼药上,倾囊相授。沉猫猫则成了岁聿城的“金牌陪练”,以其元婴后期的修为,每日与红鳞等人打得热火朝天,倒也让城卫军的实战能力提升了不少。
直到陈暮找上门,两人才开始认真商议重返圣域的事宜。
陈暮拉着张望的手,边走边吐槽,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说实话,救星,回来这几天,我越来越舍不得走了。但魏王和玉如意还在圣域,我们还是得早点回去。”
张望看着她,认真提议道:“不如…你留在这里?万一影之大陆再出现什么尸魈之类的妖魔,也好有人能对付。而且,黄伯母一定也很想你多陪陪她。”
话音刚落,陈暮立刻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板栗,狠狠砸在张望脑门上:“你嫌我是拖油瓶吗?!居然敢想甩下我自己去圣域!你一个人去,我能放得下心吗?想都别想!”
贪吃精也适时地从净魂玉佩里蹦出来,叉着腰帮腔:“就是就是!要是陈暮大姐头不在,张望这家伙肯定被圣域的狐狸精勾得魂都没了,指不定回来时身后跟一串小娃娃呢!”
张望没好气地瞪了贪吃精一眼:“就你话多!我这不是担心影之大陆的安危吗?我相信以魏王和玉如意他们的本事,一定可以等到我们回去的。”
陈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我们明日就启程吧。对了,青丝姑娘和安城主不是也想去圣域吗?我们的传送石够用吗?”
张望微微蹙眉:“传送石带这么多人恐怕不够。虽然能用净魂玉佩把大家都带过去,但我不想暴露这件宝物。不如……让他们走神弃平原的通道?我们自己去橙源山找当初血蛟它们进入圣域的那个入口?”
血蛟的声音立刻在玉佩里响起,带着几分心有余悸:“老兄,地方我倒是记得!就是那鬼地方邪门得很!当年我和小奇羽稀里糊涂就被吸进去了!你现在修为是高,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张望眼神坚定:“无妨。以我们如今的实力,应该足以应付。就算遇到陆氏商会的人,只要不主动暴露身份就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去联络青丝和安城主吧,明日出发!”
第二日,岁聿城城门处
晨光熹微,岁聿城残破却已开始修复的城墙上、缺口处,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群。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老城主,即将再次踏上前往那遥远圣域的征途。
张望身旁,站着神情各异的同行者:青丝目光坚定,带着对新世界的向往;安永谦则显得有些紧张和兴奋,紧紧握拳。
小灵儿强忍着泪水,将一个精心缝制的丹药袋塞进张望手里:“师傅…里面是我炼的最好的回元丹…路上小心…”
张望环视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神复杂;还有那些曾并肩作战的老兵们……他深吸一口气,朗声笑道:“大家别摆出这副送葬似的表情!下次回来,我保证!一定把你们威风凛凛的魏大将军也给你们带回来!等着我,我会尽快回来的!告辞了!”
说罢,他不再停留,与陈暮、青丝、安永谦、沉猫猫一同化作流光,朝着那片充满未知与凶险的神弃平原疾驰而去。将身后那依依不舍的目光和沉重的离愁,远远抛下。无论经历多少次,这种割舍的滋味,依旧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神弃平原边缘
阴冷的风卷着灰黑色的沙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前方,是一片死寂、荒芜、透着不祥气息的广阔平原。传说中七大禁地之首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漆黑大口。
安永谦看着眼前这压抑的景象,忍不住悄悄往青丝身边靠了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张望小兄弟…你确定…这神弃平原…真的没危险吗?这…这可是七大禁地之首啊…传闻…传闻里面凶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