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音醒来时，天还没亮透。
谢停云已经不在身边，床头留了张纸条：去实验室一趟，别乱跑。
她皱眉，把纸条捏在手里。
昨晚那封匿名信的事还没查清，他这个时候去实验室，太危险。
她套上外套就往外走。
雪还在下，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她踩着脚印一路往山下走，手机信号断断续续。
快到医学院大楼时，看见侧门虚掩着，门口没有保安。
这不对劲。
她推门进去，走廊灯是亮的，但没人。
实验室在三楼，电梯不能用，只能走楼梯。
每一步都踩出轻微的回响。
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没人开大灯，只有终端屏幕闪着蓝光。
桌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她低头一看，是患者数据打印稿，还带着医院内部编号。
有人动过这里。
她正要翻看，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林雪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U盘。
“你来得真快。”林雪柔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会儿。”
“你怎么在这？”姜晚音把手里的文件攥紧，“这些数据是你拿的？”
“不是我拿的，是谢停云让我保管的。”林雪柔走近几步，“他说如果他出事，就交给你。”
“他出什么事了？”
“他自己删了系统备份。”林雪柔摇头，“但他不知道，数据早就被同步到了另一个服务器。只要启动终端，就能恢复全部记录。”
姜晚音盯着她，“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林雪柔把U盘放在桌上，“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蒙在鼓里。谢停云这些年做的实验，不只是为了找你。他还想改写记忆。”
姜晚音心跳一沉，“什么意思？”
“那个系统——‘心动值’，不是自然生成的。”林雪柔指着终端，“它会采集谢停云的脑电波、心率、瞳孔变化，实时建模情绪反应。每一次你靠近他，都会留下数据痕迹。这些数据，能用来重建一个人的情感轨迹。”
姜晚音想起那些琉璃色光幕，突然觉得冷。
“所以……我不是在解锁记忆，是在参与实验？”
“你是核心样本。”林雪柔声音很轻，“从十年前开始，他就把你当成唯一变量。其他所有操作，都是为了验证‘情感能否被量化’。”
姜晚音后退一步，“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也是实验对象。”林雪柔撩起袖子，手臂上有道浅疤，“他用我测试过早期版本。结果失败了，我才变成现在这样——明明知道他是假的，还是控制不住喜欢他。”
姜晚音没说话。
桌上的终端突然发出提示音。
【检测到原始数据残留】
【是否进行本地还原？】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个倒计时：10:00。
林雪柔看了眼时间，“这是自动触发的。一旦有人进入实验室并连接设备，就会启动数据恢复程序。十分钟内不中断，所有加密文件都会解压。”
姜晚音立刻伸手去拔电源。
“没用的。”林雪柔拦住她，“这是独立供电系统，物理断电也没法停止。除非输入终止密码。”
“密码是什么？”
“我不知道。”林雪柔摇头，“但谢停云肯定知道。你得联系他。”
姜晚音掏出手机，没信号。
她转身冲向门口，刚拉开门，迎面撞上一个人。
是谢停云。
他脸色发白，右手缠着绷带，衣服上有血迹。
“你怎么来了？”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受伤了？”姜晚音抓住他胳膊，“谁干的？”
“我自己划的。”他低声说，“割破手指录了生物密钥，才从另一台终端抢回部分数据。”
林雪柔站在后面没动，“你早知道会这样，对吧？系统不会随便泄露信息，一定是你设置了触发机制。”
谢停云没否认，“我设了双重保险。如果有人强行恢复数据，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实验室终端开机，二是我的生理数据达标。”
“那你现在达标了？”姜晚音问。
“接近极限。”他看着她，“心跳142，血压偏高，肾上腺素飙升。刚才爬山的时候，我就在让自己保持应激状态。”
姜晚音忽然明白，“你是故意受伤的？”
“不然没法骗过系统。”他说，“它现在认定我在极度恐惧中保护你，符合‘关键节点激活’标准。”
林雪柔冷笑，“所以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让数据公开？”
“有些东西不该被看到。”谢停云走到终端前，输入一串代码。
倒计时停在03:17。
屏幕弹出新窗口：
【最终验证请求】
【请确认操作者身份】
【需提供双人生物特征同步认证】
谢停云看向姜晚音，“你得和我一起。”
她犹豫一秒，走上前把手放在识别区。
他的手覆上来。
滴的一声，系统通过。
【认证成功】
【请选择：删除\/保留\/转移】
三个选项并列出现。
姜晚音盯着“删除”，手指有点抖。
“删了就真的没了。”林雪柔提醒，“包括你所有的记忆碎片，系统的全部记录，还有……他为你写下的那些笔记。”
谢停云没看屏幕，只看着姜晚音，“选哪个都行。我不再强迫系统告诉你什么是对的。”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转移”。
系统开始运行，进度条缓慢推进。
【数据迁移中……】
【目标地址：私人加密云端】
【预计剩余时间：4分32秒】
林雪柔忽然笑了，“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这台终端连过外网。”她指着墙角的路由器，“三天前有人远程接入过。就算你现在转移数据，也已经有副本流出去了。”
姜晚音猛地转头，“谁？”
“我不知道是谁。”林雪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但我找到了这个。”
照片上是一间暗房，墙上贴满他们两人的剪报，还有手写的分析表，标题写着：“第37号观察日志”。
谢停云接过照片，眼神变了。
“这不是蔡维的笔迹。”他说，“是赵院长的字。”
姜晚音愣住，“赵院长？他为什么要监视我们？”
“也许不是从我们开始的。”谢停云声音低下去，“也许这个实验，最早是他发起的。”
终端突然发出警报。
【警告：检测到外部访问】
【Ip地址：未知】
【正在尝试接管连接】
进度条卡在89%。
“有人在抢数据！”姜晚音拍键盘，“怎么办？”
谢停云迅速拔掉网线，可屏幕依旧闪烁。
【连接未中断】
【对方使用蓝牙穿透协议】
林雪柔掏出手机，“我试试干扰信号。”
她按了几下，终端蓝光忽明忽暗。
进度条跳到96%，又回落到91%。
谢停云抓起桌上的金属托盘，砸向路由器。
火花一闪，机器冒烟熄火。
屏幕终于黑了。
几秒后，应急模块启动，显示一行小字：
【本地数据已销毁】
【转移状态：失败】
【云端接收确认：无】
姜晚音盯着那行字，脑子嗡嗡响。
“意思是……数据丢了？”
“不一定。”谢停云蹲下检查主板，“如果云端没收到确认包，系统会自动重发。只要我们找到发射源，就能追踪到接收端。”
林雪柔靠在墙边，“可问题是，谁在接收？”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屏幕，脸色瞬间变白。
“有人给我发了邮件。”她把手机递给姜晚音，“标题是……‘谢谢你帮我拿到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