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云的手机屏幕亮着，那条匿名短信还停留在界面上。
他盯着“临江市立档案馆”几个字，眉头皱得很紧。
姜晚音凑过去看了一眼，“他们怎么拿到数据的？芯片不是一直在我包里吗？”
“有人提前动了手脚。”谢停云把手机收起来，“档案馆有我们十年前的所有登记记录，包括那天晚上你陪护的签字。”
“所以……系统从一开始就被监控了？”
“不止是系统。”他看着她，“是整个计划。有人知道你会来，也知道我会找你。”
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观测站外墙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两人站在台阶上，谁都没再说话。
过了几秒，谢停云忽然开口：“我想回去一趟。”
“回哪？”
“老宅。”他说，“有些东西，我还没给你看全。”
姜晚音没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那地方对他不一样。
破败的老房子，空荡的走廊，还有藏在隔间里的九十七封信——每一封都写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寄出。
车子沿着山路往下开，雪渐渐小了。
城市轮廓在远处浮现，像一张模糊的旧照片。
半小时后，他们站在了老宅门前。
铁门锈迹斑斑，锁头早就坏了，轻轻一推就发出吱呀声。
“你爸留下的东西还在里面？”姜晚音问。
“不全是他的。”谢停云推开门，“也有我的。”
屋子里比上次更冷。
墙皮脱落，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
阳光从破碎的窗户斜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飘着。
谢停云径直走向二楼那个小隔间。
门没锁，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我父亲的研究笔记。”他把袋子递给她，“我一直不敢让你看。”
姜晚音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和打印资料。
翻到中间一页，她愣住了。
纸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二岁的她穿着红毛衣，蹲在医院走廊的椅子旁，正给一个烧得满脸通红的少年盖外套。
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字：
【实验体A-07：情感唤醒成功触发点确认。目标对象：姜晚音。】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那天晚上。”谢停云靠在门框上，“我爸的助理偷偷拍的。他们以为你是随机出现的变量，其实你是唯一能让我醒过来的人。”
姜晚音继续翻，又看到一份文件标题是《替身模拟计划执行方案》。
内容写着：若原目标无法接触，可启用外形相似者进行情绪诱导实验。
“所以林雪柔也是……”
“对。她是第二批候选人之一。但她做不到你做的事——她不会脱下自己的衣服去给别人取暖。”
姜晚音合上纸袋，手有点抖。
“那你当初接近我，是因为婚约，还是因为这个？”
谢停云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婚约是我争取来的。名单上有三个候选人，我只选了你。哪怕那时候还不确定你就是她，我也只想见你一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房子后来被封了三年。我每年都会来一次，打扫一遍，等它重新有人住进来。”
“现在有人住了？”
“从今天起就有了。”他说，“我想把这里重新修好。放上新的家具，装上暖气，让冬天不再冷。”
姜晚音抬头看他，“为什么非得是这里？”
“因为这里藏着最开始的答案。”他拉着她下楼，走进客厅角落的一个旧书柜。
他挪开几本书，按下柜子背面的一个凹槽。
咔的一声，柜子底部弹出一个小暗格。
里面是一本相册。
封面写着：谢停云的成长记录（2005-2015）
翻开第一页，是谢停云六岁时的照片。
往后翻，每张照片旁边都有简短记录：入学、发烧、手术、转学……
直到第十五页，时间跳到了十年前。
照片上是他躺在医院病床上，脸色苍白。
日期标注是2013年9月15日。
再翻一页，空白。
然后是一张手绘图——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坐在床边，手里抱着一件红色毛衣。
画纸右下角写着：
【她说她叫姜晚音。她说我不用怕。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不想忘了她。
这张画，是我醒来后凭记忆画的。】
姜晚音的手指停在这一页。
她记得那天。
妈妈值夜班，她溜进走廊玩捉迷藏，看见一个男孩一直在发抖。
她没有多想，就把毛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可他记得。
而且画了下来。
“你保存了十年？”
“不止。”谢停云翻到最后一页，“我还做了别的事。”
那是一份公证文件，标题是《遗产分割意向书》，签署日期是半年前。
上面写着：谢停云自愿将其名下三处房产中的两处，无偿赠予姜晚音个人所有，其中包括这栋老宅。
“我没跟你商量就办了。”他说，“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退回来。”
姜晚音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拒绝？”
“有可能。”他低声说，“毕竟你以前总说我控制欲强，做事不过脑子。”
“我是说过。”她合上相册，“但你也做过一件没人知道的事——你在数学建模决赛那天，请了三个教授当评委，只为确保我拿冠军。”
谢停云一怔，“你怎么知道？”
“周蔓蔓偷看过你的邮件。”她戳他胸口，“你以为你很隐蔽？其实你早就开始偏心我了。”
他没否认，反而伸手把她拉近，“所以，这房子你要吗？”
“要。”她说，“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把地下室改造成书房。还要在院子里种一棵桂花树。以后每年秋天，你要帮我摇树枝，掉下来的花我要做成糕点。”
“行。”他点头，“都听你的。”
“还有。”她仰头看他，“不准再一个人扛事。下次发现芯片被盗，立刻报警，别想着自己查。”
“好。”
“说话算数？”
“算数。”
窗外的阳光移了过来，照在地板上一块凸起的木板上。
姜晚音注意到那里颜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她蹲下身，用手抠了抠边缘。
“这块板松了。”
谢停云也蹲下来，“以前没注意。”
两人一起用力掀开木板，下面是个浅坑，躺着一个金属盒子。
盒子表面刻着一行小字：致未来的我们。c.w.
姜晚音心跳快了一拍。
“c.w.……终于出现了。”
谢停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文件和一支U盘。
最上面那张纸上写着：
【《情感唤醒系统》最终版源代码及终止协议
备份人：蔡维
移交条件：当双人生物特征认证连续达成十次，自动解锁】
姜晚音快速扫过内容，“这就是系统的核心指令？”
“不只是。”谢停云拿起U盘，“这里面还有所有被删除的记忆备份。包括你重生前的最后一段影像。”
他抬头看她，“你要现在看吗？”
“不。”她摇头，“先留着。等我们把一切都理清楚再说。”
谢停云把U盘放进内衣口袋，贴近心脏的位置。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窗外。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院子外，车门打开，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房子，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他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朝门口走来。
脚步声踩在老旧的楼梯上，一步一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