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柔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那封邮件像根刺扎在空气里。
姜晚音盯着“谢谢你帮我拿到钥匙”几个字。
手指发僵。
谢停云一把拿过手机关了屏。
声音很冷：“别看。”
“可赵院长他……”
“先离开这里。”
谢停云抓起她的手腕就往门口走。
“这地方不能再待。”
外面雪小了些。
风还在刮。
三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走到侧门时。
谢停云突然停下。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铜钥匙。
塞进姜晚音手里。
“拿着。”
“这是什么？”
“我家老宅的门钥匙。”
他说。
“我妈留下的。”
姜晚音低头看那把钥匙。
表面有磨损的痕迹。
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很多年。
林雪柔站在后面没动。
“你们去吧。”
“我得回趟实验室。”
“还有些事要处理。”
谢停云没回头。
“别碰任何带编号的设备。”
林雪柔点头。
转身走了。
路上几乎没人。
谢停云开车。
车轮压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
姜晚音坐在副驾。
手一直攥着那把钥匙。
掌心有点出汗。
“你很久没回去了？”她问。
“十年。”
他说。
“火灾之后就没进去过。”
“火灾？”
“我十五岁那年。”
“家里烧了一夜。”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
“消防说可能是电路老化。”
“但也有人说是人为。”
姜晚音没再问。
车子开进一条老巷子。
两旁是低矮的旧楼。
墙皮剥落。
窗户大多关着。
尽头一栋三层小楼静静立着。
红砖外墙被雨水泡得发黑。
铁门锈迹斑斑。
谢停云下车开门。
推了一下才推开。
门轴发出长长的摩擦声。
院子里长满荒草。
结了冰的水洼散落在各处。
正门前的台阶裂开一道缝。
一棵枯藤顺着墙爬到二楼窗边。
“以前不是这样。”
他站在门口低声说。
“我妈喜欢种花。”
“门口摆满了盆栽。”
“春天全是香味。”
他掏出另一把钥匙打开屋门。
屋里很暗。
窗帘拉着。
空气中有一股陈年灰尘的味道。
谢停云摸墙开了灯。
灯闪了几下才亮起来。
光线昏黄。
客厅不大。
家具都罩着白布。
角落有个老式电视柜。
上面放着相框。
玻璃已经蒙灰。
姜晚音走过去掀开一个沙发上的布。
下面是一套深灰色布艺沙发。
坐垫塌陷下去一块。
“你小时候常坐这儿？”
“嗯。”
他站在玄关没动。
“发烧那天。”
“我就躺在这儿。”
“她给我煮姜汤。”
“坐在旁边喂我。”
“她？”
“那个女人。”
他语气淡了点。
“照顾我的人。”
姜晚音心跳快了一拍。
她没说话。
继续往里走。
走廊两侧有几扇门。
一间是厨房。
灶台上有只铁锅。
锅底焦黑。
另一间像是书房。
书架倒了半边。
地上散落着纸张。
她弯腰捡起一张。
是张医院缴费单。
日期正是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原来他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查了。”
她喃喃。
谢停云走过来接过单子。
“我出院后第三天就来翻过这房子。”
“当时以为能找到点线索。”
“结果什么都没留下。”
“除了这个。”
姜晚音指着单子背面。
有一行铅笔写的数字：0721。
“这是……”
“我的生日。”
她说。
“七二一是我身份证后四位。”
谢停云猛地抬头看她。
她也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
“后来才查到。”
他声音低下来。
“但那天晚上。”
“你穿的是奶白色毛衣。”
“右眼尾有颗小痣。”
“说话声音很轻。”
“像怕吵到谁。”
“我记得每一个细节。”
姜晚音耳尖红了下。
她转身走向最里面那扇门。
门没关严。
推开时发出闷响。
这是间儿童房。
墙上贴着褪色的星空贴纸。
床是单人铁架床。
床上堆着几个旧玩偶。
书桌抽屉拉开一半。
里面有本练习册。
她拿起来翻开。
第一页写着：谢停云，十岁。
字迹稚嫩。
但一笔一划很认真。
翻到最后一页。
发现夹着一张照片。
是个小女孩。
七八岁的样子。
穿着浅蓝裙子。
站在医院走廊里回头笑。
手里抱着一只毛绒兔子。
姜晚音整个人僵住。
那是她。
十年前的她。
“这……怎么会在你这儿？”
谢停云走进来。
看见照片也没惊讶。
“我一直带着。”
“火灾那天。”
“我从废墟里扒出来的唯一东西。”
“你那时候就知道是我？”
“不知道。”
他接过照片。
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
“但我把它当成护身符。”
“每次做噩梦。”
“就拿出来看看。”
“后来我去国外读书。”
“也放在钱包里。”
姜晚音鼻子突然发酸。
她转头看向书桌另一侧。
发现抽屉深处有个小木盒。
盒子没锁。
她拿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叠剪报。
全都是关于她的。
从小学获奖通知。
到高中数学竞赛新闻。
再到大学入学报道。
每一篇都被仔细剪下。
按时间排列。
边缘整齐。
最上面一张是她大一时的照片。
标题写着《金融系新生状元风采》。
下面压着一张便签。
字迹是谢停云的：
找到了。
不是替身。
是我的晚晚。
她喉咙发紧。
抬头看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第一眼。”
他说。
“我在论坛看到那篇报道。”
“照片放大后。”
“右眼尾那颗痣清清楚楚。”
“我立刻订了回国的机票。”
她还想说什么。
忽然听见“滴”的一声。
低头一看。
手机屏幕亮了。
琉璃色光幕浮现：【今日心动值：89】
她愣住。
这个系统还在运行？
谢停云也看到了。
走近一步。
“是不是……又涨了？”
“差11点。”
她小声说。
他忽然抬手。
轻轻抚过她脸颊。
拇指擦过她眼角。
“你还记得那天吗？”
“哪天？”
“雨夜。医院走廊。”
他声音很轻。
“你说‘别怕，我陪你’。”
姜晚音呼吸一滞。
光幕数值跳动：93。
他又靠近一点。
额头几乎抵住她的。
“你说‘你要好好的’。”
96。
“然后你把自己的毛衣盖在我身上。”
“袖子太长。”
“拖在地上。”
98。
“我烧得迷糊。”
“抓住你的手不放。”
“你没甩开。”
99。
她心跳如鼓。
抬起脸看他。
他垂眸。
鼻尖蹭到她的。
“姜晚音。”
“嗯？”
“满了吗？”
她踮脚吻上去。
光幕爆闪：100。
【解锁记忆碎片——童年居所·最终片段】
画面出现。
还是这个房间。
年幼的谢停云躺在床上发抖。
高烧不退。
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小女孩探头进来。
穿着湿透的蓝色裙子。
手里抱着兔子玩偶。
她走过来。
摸了摸他的额头。
皱眉。
然后脱下毛衣。
轻轻盖在他身上。
她小声说：“我叫姜晚音。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闭着眼。
嘴唇动了动：“谢……停云。”
“那你记住啦。”
“我是姜晚音。”
她握住他的手。
“你要好好的。”
“明天我就来看你。”
他没说话。
但手指收了收。
画面到这里结束。
姜晚音慢慢睁开眼。
发现自己靠在谢停云怀里。
脸贴着他胸口。
能听见他心跳声。
“所以……”
她声音有点抖。
“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不是。”
他抱紧她。
“你是第一个对我说‘你要好好的’的人。”
她抬起头。
想笑又想哭。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说？”
“怕你不信。”
他低头亲她额头。
“怕你觉得我疯了。”
“为了一个梦缠着你。”
她摇头。
“不是梦。是真的。”
他看着她。
忽然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支笔。
在练习册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
“我谢停云，此生所求不过一人——姜晚音。”
然后撕下来。
折成纸鹤。
放进她手心。
“留着。”
她握紧纸鹤。
刚想说话。
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咔哒”一声。
像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两人同时静住。
谢停云眼神一沉。
迅速拉她躲到床后。
外面走廊响起脚步声。
很轻。
但正在靠近。
门把手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