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梦瑶的神魂，如同一盏被狂风吹熄的残烛，在楚天脑海中彻底化为飞灰。
那句“能看你战斗，真好”的余音，与他记忆中小棠天真无邪的笑脸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无法言喻的、既滚烫又刺骨的剧痛，狠狠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风雪冻结的石像。周遭的灵气风暴，摘星台上李玄机惊愕的目光，乃至叶孤舟的呼唤，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壁垒，无法传入他耳中。
痛。
但这痛，却奇异地压过了滔天的愤怒，让他整个人沉淀下来，变得更加冰冷，更加坚硬，宛如一块在九幽冥火中淬炼了万年的玄铁。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双目赤红如血，胸口的残碑印记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的神魂点燃！
“李玄机！”
这个名字，此刻在他心中，与“杀”字再无分别。
他动了。
身影一闪，快到极致，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扑向摘星台中央那个不可一世的身影！
“找死！”
李玄机终于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他没想到，楚天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以如此疯狂的方式突袭！
他手中的七彩拂尘猛然一甩，无数霞光化作锁链，瞬间缠绕向楚天周身要害！
然而，楚天仿佛没有痛觉，没有恐惧。焚天剑自动出鞘，赤红色的剑芒冲天而起，竟硬生生将那些神光锁链熔断、蒸发！
“噗！”
李玄机如遭重击，气血翻涌，猛然后退数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天，这个青年身上爆发出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料。
“你……你身上到底有什么？！”
“你楚家满门的血！”楚天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如同从地狱传来，“还有我妹妹的命！今日，我一并讨回！”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血色流星，撞向李玄机！
这一刻，他心中再无旁骛，唯一的念头，便是将眼前这个男人，连同他的野心、他的道统，一同碾碎！
“拦住他！”李玄机惊骇欲绝，对着身边的执法堂长老嘶吼。
然而，已经晚了。
楚天的拳头，裹挟着焚天剑的赤炎与残碑血脉的毁灭气息，重重轰击在李玄机的护体神光之上！
“咔嚓！”
神光碎裂！
楚天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李玄机的胸膛上！
“轰！”
李玄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口中喷出大片的金色血液，撞在身后的巨大石柱上，将那坚不可摧的柱子撞得粉碎！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
执法堂的长老们，那些曾经对楚天不屑一顾的金丹修士，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
一拳！
仅仅一拳，就将他们的门主，太玄门至高无上的存在，打得经脉寸断，倒飞出去！
这……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楚天却没有停手。他步步紧逼，眼中杀意凛然，焚天剑直指李玄机的眉心。
“不……不可能……我乃……太玄门主……”李玄机咳出大口鲜血，脸上满是惊恐与不甘。他无法理解，这个年轻人，何以强大到如此地步！
“你的门主，我杀了。”楚天冷酷地说道，剑尖的光芒，映照着他冰冷如万载玄冰的脸庞。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李玄机眉心的刹那，一道清冷的玉光，突兀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是风清雪。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楚天面前，手中的半块玉珏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光芒，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楚天！”她看着他，眼神复杂，“你已经报仇了。收手吧！”
“滚开！”楚天双目赤红，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别拦我！杀了他，我才能……才能去找我妹妹！”
他胸口的残碑印记，此刻亮到了极致，一股股磅礴而狂暴的能量几乎要冲破他的身体！
风清雪看着他痛苦而扭曲的脸，心中一痛。她知道，杀死李玄机，并不能抚平他心中的伤痛。真正的恶魔，在幽冥教，在那个囚禁着他妹妹的地方。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玉珏的光芒又催动了几分，那光芒温暖而坚定，如同最温柔的束缚，强行将楚天狂暴的力量压制下来。
“跟我走。”她轻声说，“他交给我。”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哈哈哈！楚天，你果然来了！”
一声疯狂的大笑从李玄机口中发出。他竟不惜燃烧自己的神魂与精血，催动了揽月殿最深处的禁术！
“与你同归于尽吧！”
刹那间，整个揽月殿剧烈震动，无数符文从地底升起，化作一道道血色的锁链，将楚天、风清雪与重伤的李玄机，全都笼罩其中！
这是一个必死的杀局！
“小心！”风清雪将楚天猛地推开，自己却被一道血色锁链缠住！
“清雪！”
楚天目眦欲裂，残碑血脉疯狂运转，硬生生挣断了数道锁链，一把抓住风清雪的手，将她从禁制中拽了出来。
而李玄机，则被那血色光芒彻底吞噬。
“轰隆！”
揽月殿的中心，炸开一团刺目的血光。
当光芒散去，李玄机与那片禁制核心，都已化为飞灰，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太玄门主，陨落。
执法堂的长老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在地，脸上是无尽的恐惧与茫然。他们赖以生存的门派，他们的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楚天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他抱着昏迷的风清雪，眼中是无尽的冰冷。
他赢了，却也输了。
他没能找到妹妹，反而让风清雪为了救他而身受重创。
“楚天……”叶孤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沙哑，“李玄机已死，太玄门群龙无首。现在，我们去幽冥教。”
楚天抬起头，看着那被血色月光笼罩的、象征着无尽黑暗的幽冥教总坛方向，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
幽冥教，总坛深处，一座散发着浓郁死气的血色石塔。
塔顶，一个身穿黑袍、面容枯槁的老者，正盘膝坐在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中央。阵法中，九根骨针穿刺着一个少女的四肢百骸，少女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正是楚天那失踪多年的妹妹，楚小棠！
而在她旁边，另一个阵法中，一枚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丹药，正在缓缓成型。
“桀桀桀……”黑袍老者发出刺耳的笑声，“幽冥血晶，圣女魂魄……炼成了！这枚‘引魂丹’，足以让门主大人多活三百年！太玄门那帮蠢货，还以为我在为他们做事，殊不知，我才是幽冥教真正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令人心悸的、带着焚尽万物气息的杀意，从天而降！
血色石塔剧烈震动，塔顶的阵法光幕上，出现了一道清晰无比的裂纹！
“什么人？！”黑袍老者猛然睁眼，眼中满是惊骇。
一道身影，背负长剑，如从九幽爬出的修罗，一步步踏着塔顶的瓦砾，走了上来。
来人，正是楚天。
他胸口的残碑印记，亮得如同黑夜中的太阳，那股冰冷的杀意，让整个血色石塔的死气都为之冻结。
“你……你是……楚天！”黑袍老者认出了他，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楚天没有回答。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让黑袍老者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看到了阵法中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妹妹，小棠。
也看到了旁边那枚即将炼成的、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引魂丹。
“哥……”小棠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发出微弱的呼唤。
这一声“哥”，彻底点燃了楚天心中最后的理智！
“啊啊啊啊——！！！”
他仰天咆哮，焚天剑自动出鞘，赤色的神焰化作滔天火海，将整个血色石塔吞噬！
“不——！”
黑袍老者发出凄厉的惨叫，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一面漆黑的幽冥幡，拼命抵挡。
然而，在楚天那纯粹的、只为复仇与守护而爆发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剑光一闪。
黑袍老者的头颅冲天而起，眼中还残留着无尽的惊恐。
楚天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阵法前，挥手间，阵法破碎，将已经昏迷的妹妹小棠，轻轻抱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那熟悉而又微弱的体温，楚天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松动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边那轮血色的月亮，眼中是没有尽头的冰冷与决然。
太玄门，幽冥教……
这只是开始。
他要一路杀下去，杀到那源界之门，杀到那长生殿主玄黄的面前，问问他，用九荒生灵的性命，换取的长生，究竟有何意义！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