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夜风如鬼哭。
楚天与月天姬相互搀扶着，踉跄着没入更深的黑暗。身后，那座见证了他们死里逃生的山洞，已被彻底掩埋在坍塌的乱石之下，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四名幽冥殿影卫的灰烬，被山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我们走水路。”月天姬的声音沙哑，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月华领域消耗巨大，又强行施展了“月华锁魂”，此刻灵力已近枯竭。
楚天点头，他比月天姬好不到哪里去。燃烧神魂的代价，是经脉寸断，五脏六腑都像被烈火焚烧过。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在透支生命。
两人避开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官道，专挑荒山野岭，利用月天姬残存的月华之力掩盖身形，向着最近的河流潜行。
河流是通往南域的捷径，也是甩脱追踪的最佳方式。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以为暂时安全时，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
三天后，南域，一处废弃的古商埠。
河道淤塞，船只腐朽，昔日的繁华早已化为断壁残垣。只有几只乌鸦，在残破的屋檐上发出不详的啼叫。
楚天与月天姬躲在一艘倾覆的货船下，暂时歇脚。
“玄黄不会放弃的。”楚天撕下一块破布，擦拭着焚天剑上的血迹，“他既然能派出影卫，就说明他已经掌控了某种追踪之法。我们越是躲避，他越能将我们逼入绝境。”
“那你打算怎么办？”月天姬倚着船舷，看着水中自己狼狈的倒影，“总不能一直躲下去。”
“所以，我们不能躲。”楚天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意，“他要我们现身，我们就现身。但他想不到，我们选择的战场，会是这里。”
这里，是南域与西漠交界的一处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帮派林立，是整个九荒最混乱，也最适合隐藏和狩猎的地方。
“你想在这里……引他出来？”月天姬瞬间明白了楚天的意图。
“不，不是他。”楚天摇了摇头，“他太谨慎，不会亲自涉险。我要引出来的，是他的手下。是那些愿意为他卖命，追逐赏金的……弃道之徒。”
玄黄在追杀他们的同时，一定发布了天价悬赏。在这混乱之地，金钱与力量，就是唯一的真理。会有无数亡命之徒，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循着踪迹找来。
月天姬看着楚天，这个男人的心，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他不仅在为自己疗伤，更是在布局，将计就计，为自己创造一个……屠宰场。
就在这时，河道拐角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粗鄙的叫骂。
七八个手持利刃、满脸横肉的壮汉，簇拥着一个穿着华服、佩戴玄铁令牌的中年人，出现在古商埠。
“老大，就是这里！”一个喽啰指着货船下，“追踪的‘魅影’说，那两个杂碎的气息就消失在这附近。”
被称为老大的中年人，人称“屠夫”，是这一带的土皇帝。他接过手下递来的令牌，令牌上，赫然刻着一个“玄”字。
“搜！”屠夫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玄黄大人答应，谁拿到那女人的脑袋，赏玄铁令牌一枚，黄金万两！”
玄铁令牌，代表着玄黄的直接授权。在这混乱之地，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
“是！”
七八个喽啰立刻分散开来，开始搜索这片废墟。
楚天与月天姬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冰冷的船底。焚天剑的剑意被他们收敛到极致，与周围的死寂融为一体。
“找到了！”
一个喽啰的脚步声停在货船边。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掀开了船板。
一张惊愕的脸，暴露在楚天与月天姬面前。
“什么人！”那喽啰失声尖叫。
“杀！”
楚天眼中厉芒爆射，如同蛰伏的毒龙，骤然暴起！
他没有动用任何灵力，纯粹依靠肉身的爆发力与残存的剑意，一剑刺出！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快如闪电，精准无比，直刺那喽啰的咽喉！
“噗！”
喽啰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捂着脖子倒了下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敌袭！”
屠夫和其他喽啰大惊失色，立刻围了上来。
“一个……两个……”屠夫看着倒下的手下，又看了看从船底缓缓走出的楚天与月天姬，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你们是……玄黄大人要找的人？”
楚天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举起焚天剑。
月天姬也站直了身体，脸色虽苍白，但气势已然攀升，一轮淡淡的明月虚影在她身后浮现。
“有点意思。”屠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狞笑道，“原来是两个硬茬。正好，玄黄大人给的赏钱，够我多娶几个婆娘了！兄弟们，给我上，剁碎他们！”
七八个喽啰，加上屠夫本人，同时扑了上来。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瞬间将楚天与月天姬笼罩。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对于这些江湖草莽而言，楚天与月天姬，就像是两只误入狼群的猛虎。
月天姬的月华剑气，精准而高效，每一次挥洒，都能带走一条性命。她的剑，依旧保持着月神族的优雅与致命。
而楚天，则彻底化身为一台杀戮机器。
他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只是凭借着焚天剑的锋利与自己强悍的肉身，一剑一刀，野蛮而直接地收割着生命。
鲜血飞溅，残肢断臂。
很快，除了屠夫，其余喽啰都已倒下。
“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屠夫看着满地同伙的尸体，吓得连连后退。
“送你上路的人。”楚天声音冰冷。
“哈哈哈！痴心妄想！”屠夫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玄黄大人赏赐的‘爆血丹’！老子今天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一股狂暴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他的肌肉虬结，双眼赤红，力量暴涨，速度也快了一截。
“月天姬，小心！”楚天提醒道。
月天姬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这种以自毁为代价的禁药，防不胜防。
屠夫如同疯牛般冲来，手中的钢刀带着一股腥臭的狂风，劈向楚天的头颅。
楚天不退反进，迎着刀锋，挥剑格挡。
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楚天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发麻，竟被震得后退了半步。
“有点本事！”屠夫狞笑，攻势越发猛烈。
楚天知道，这样下去，即便能赢，月天姬也必然会受到波及。
他看了一眼月天姬，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退后，我来杀他。”
月天姬没有犹豫，立刻向后掠出，拉开距离。
“想走？没门！”屠夫以为她要逃，更加得意。
就在他扑向月天姬的瞬间，楚天动了。
他没有追击，而是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了一枚棋子。
他猛地撞向旁边一根腐朽的、支撑着牌楼的木柱。
“咔嚓！”
木柱应声而断。
在屠夫错愕的目光中，楚天抱着断柱，如同一个攻城锤，悍然撞向屠夫的后心！
这一招，舍弃了所有防守，充满了同归于尽的疯狂。
屠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
“砰！”
沉重的断柱，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后背上。
“噗！”
屠夫如遭重击，喷出一大口鲜血，狂暴的药力被震得紊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月天姬撞去。
月天姬眼神一冷，不闪不避。
一道清冷的月华剑气，自她指尖射出，精准地没入屠夫的后颈。
屠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战斗，结束。
楚天从断柱下爬出来，浑身是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这一撞，几乎撞断了他的脊骨。
月天姬连忙上前，扶住他，美眸中满是心疼与后怕。
“你疯了！”
“总比死好。”楚天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两人处理了尸体，清理了痕迹，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
玄黄的悬赏令，就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亡命之徒，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涌来。
而他们，就是那块被追逐的鲜肉。
……
一处隐秘的山谷。
玄黄负手而立，看着手中的水晶球。球内，正回放着楚天与月天姬在古商埠屠杀他手下的画面。
他身边，站着一名身穿黑袍、面容阴鸷的老者。
“殿主，他们都解决了？”老者问道。
“不。”玄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他们只是进了我的笼子。那个叫楚天的小子，是个疯子。一个合格的猎人，会把猎物逼入绝境，欣赏它们最后的挣扎。”
“您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悬赏翻倍。”玄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要他，在千万道目光的注视下，被乱刀分尸！我要让整个九荒都知道，与我玄黄为敌，下场就是如此！”
黑袍老者躬身领命。
“还有，”玄黄补充道，“派人去一趟雪国。我听说，那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是，影卫会处理好的。”
玄黄看着水晶球中楚天狼狈的身影，喃喃自语：“楚天，你不是喜欢当猎人吗？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水晶球中，楚天与月天姬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他们不知道，一张由整个九荒的贪婪与杀意编织的大网，已经向他们当头罩下。
而他们，将在这张大网中，杀出一条血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