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李文宗指教”
陈珏恭敬的说道。
“指教?我拿什么指教你呢?我又怎么有资格对这篇文章指指点点。”
李儒枚喟然长叹。
到底是享誉全国的文宗,略微打眼,便看出这篇文章的不凡之处。
“那您的意思是?”
陈珏问道。
沉默,长久的沉默。
沉默,便已经是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既然道不同,那便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陈珏站起身,收好了文章,准备告辞。
没有想到,在关系最亲密的李家这里,连连碰壁。
在交往不深的韩家,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援手。
“陈小友,你去如云那里看看吧,或许会有收获的。”
看着陈珏即将离开,李儒枚犹豫了片刻,终究开口说道。
“多谢李文宗。”
陈珏顿了一下,推门而出。
这种级别的人物,在这种正式场合,每一句话都必然存有深意。
既然让自己去寻李儒云,那么便是代表在李儒云处很可能会获的帮助。
来到李儒云门前,还没有敲门,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欢笑声。
“谁呀?”
随着陈珏的敲门声落下,里面传来了李儒云的声音。
“是陈先生啊,快进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陈珏,李儒云热情的将陈珏迎了进来。
“陈先生,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四弟,李儒梦。”
李儒云指着坐在几案边的老者,介绍说道。
“这位年轻人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陈珏,陈先生。”
“久闻大名,久仰久仰。”
看着年纪比自己父亲还大的老人给自己见礼,陈珏慌忙还礼。
“使不得,使不得。”
“我并非是敬你,而是敬你所提出的天民四句。”
执意施完礼,李儒梦直起身子,才解释说道。
“是啊,陈先生,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自从你提出来天民四句之后,你的身份便不是由年龄来衡量的了,这一声先生之称,你当的,这一礼,你也受的。”
听到李儒云的话,接连碰了两枚钉子的陈珏,又是恢复了信心。
“对了,陈先生,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儒云知道,陈珏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这么晚专程赶来,必定是有事商量。
“承蒙厚爱,刚刚晚辈偶有所得,还请李棋圣品评一番。”
对视一眼,李儒云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回想起刚刚在门口看到陈珏的神情比较低落,李儒云心中隐隐有了预感,这次提出的,怕是十分棘手的论调。
毕竟自己虽然表态十分支持陈珏,但是毕竟相交时间不长,如果有了新的文章,陈珏必定是要先与兄长或者韩家的人讨论一番,才会来征求自己的意见。
这是?碰壁了?
“请。”
这么想着,李儒云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同时李儒梦也是想通了其中关节,站起身来,将几案上的茶点挪走。
陈珏将卷轴展开,一百五十一字再次展现在外人眼前。
“马说吗?不是词,是对天命论的注解?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读完文章,李儒云惊骇的抬起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陈珏,又回身看向了同样大受震撼的李儒梦。
“这,这,何至于此啊。”
李儒云双手颤抖的合上了卷轴,有些词不达意的问道。
“这篇文章都有谁看过了?”
李儒梦一瞬间找准了事件的关窍,急切的询问道。
“韩启轩先生,李儒枚,李儒柯先生。”
陈珏沉默的回答道。
“他们作何表态?”
李儒梦紧接着问道,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韩启轩先生不置可否,李儒柯先生略有微词,李儒枚先生沉默以对,让我来寻李棋圣。”
“是大哥让你来的?”
李儒云惊异问道。
相互对视一眼,李儒云与李儒梦眼中流露出一丝恍然。
“确实。”
陈珏点点头,也有些明白了李儒枚的意思。
果然是世家大族的惯用做法,鸡蛋不能押在一个篮子里。
两边下注。
无可厚非,毕竟世家大族不像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想做就能去做。
陈珏并不觉得气愤,相反,这是一个好消息。
这证明,李儒枚是看好自己的,并且愿意在自己身上押注。
这证明自己是能上牌桌的,已经摆脱了棋子的身份。
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就是在自己提出天民四句之后。
“放心吧,陈先生,你的观点,我是赞同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听到李如云的话,陈珏放下心来。
起码,不都是坏消息。
“其实,陈先生的观点,鄙人原则性是赞同的,不过我还有一些疑惑,希望陈先生能够不吝赐教。”
忽然,李儒梦在一旁开口说道。
“不知李大家有何疑问?”
陈珏正色,如果李儒梦能被自己说服,算得上一个难得的臂助。
李家五人,各有所长,书诗棋琴画,都在各自领域享誉非凡。
“我最大的疑问,便是陈先生,您何必如此着急啊?”
听到李儒梦的问题,陈珏有些不明就里。
“我不问先生为何注此文章,也显示格局太过小气。”
李儒梦解释说道。
“我是说,凭借陈先生的才华,不出三年,便能够名扬天下,不出五年,便会成为一派泰斗,不出十年,便能引领文坛,二十年之内,先生必然能是众望所归,门生故旧无数,到时候再行改革之举,不是事半功倍吗?”
听到李儒梦的问题,就连李儒云都露出来疑惑的神情。
如果能够脚踏实地,稳中求进,又有谁愿意兵行险招,殊死一搏呢?
就是殊死一搏。
道统之争,向来如此。
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是窥一斑而见全豹,陈珏这是要撼动大华的传统与世家的根基啊。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如此看来,陈珏确实显得有些焦急了。
“我自然知道循序渐进的好,但是不知道李大家有没有想过,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听到陈珏的问题,两人都沉默了。
是啊,人生如白驹过隙,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二十年之后,怕是两人都已经作古了。
到时候,便是改变,两人也已经只能靠着祭奠才能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