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兵败荒原：残甲凝血困危局
朔风卷着沙砾，在荒原上刮出凄厉的呼啸，像无数亡魂在哀嚎。沈砚之趴在断墙后，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刚才敌军的反扑太猛，黑色的浪潮冲破了左路防线，银色的甲胄在乱军中散落，像被血染红的残雪，原本坚守的三里阵地，此刻已被敌军占去大半，连插在阵前的“陆”字旗，都被砍断旗杆，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旗面被马蹄踏得稀烂。
“快！把伤兵往后面撤！别让敌军追上！”陆承骁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调子，银色盔甲上的血痂层层叠叠，连护肩都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缺口，他握着长枪的手虎口开裂，鲜血顺着枪杆往下滴，却依旧挡在断墙前，将冲过来的黑衣人一个个挑落马下。
沈砚之攥着短剑，想从断墙后冲出去帮忙，却被一个伤兵拽住了衣角。“沈公子，别去！太危险了！”伤兵的胳膊被砍断，只用布条简单包扎，鲜血渗出来染红了半边衣襟，“敌军太多了，咱们守不住了，还是撤吧！”
他回头，看见断墙后挤满了伤兵，有的断了腿，有的没了胳膊，还有的胸口插着箭，却还在咬牙撕扯布条包扎伤口。远处，敌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黑色的身影在沙尘中若隐若现，像一群饿极了的豺狼，正朝着断墙这边扑来。
“陆将军！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守营校尉跪在地上，手里的长刀早已卷刃，他看着陆承骁身后越来越近的敌军，声音里满是绝望，“咱们已经丢了大半阵地，再守下去，兄弟们都要葬在这里了！”
陆承骁没回头，只是举着长枪，又刺穿了一个冲过来的黑衣人。“要撤你们撤！我守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银色的背影在乱军中格外醒目，却也格外孤单，“阵地不能丢！丢了这里，主营帐就暴露在敌军眼皮底下，所有兄弟的心血都白费了！”
沈砚之看着陆承骁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知道陆承骁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可此刻敌军势如破竹，硬守下去，只会让更多人送死。他深吸一口气，攥紧短剑，从断墙后冲出去，站在陆承骁身边：“我跟你一起守！”
陆承骁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血丝，却没说什么，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两人背靠着背，在断墙前组成一道单薄的防线，长枪与短剑交错，在沙尘中划出一道道寒光，将冲过来的黑衣人一次次挡回去。
可敌军的数量实在太多，刚杀退一波，又有一波涌上来。沈砚之的胳膊被砍了一刀，鲜血顺着衣袖往下流，染红了握剑的手，却依旧咬着牙，没后退半步。他看着身边的陆承骁，看着他一次次将长枪刺入敌军胸膛，看着他银色盔甲上的血越来越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退，绝不能让陆承骁一个人在这里送死。
就在两人快要撑不住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主营帐派来的援兵！黑色的盔甲在沙尘中疾驰，为首的将领举着长刀，高声喊道：“陆将军！我们来了！快撤！统领下令，先退回主营帐，再做打算！”
陆承骁看着冲过来的援兵，又看了看身后的断墙和满地的伤兵，终于咬了咬牙，对着沈砚之道：“撤！”
两人跟着援兵往主营帐方向退，身后的敌军还在紧追不舍，箭雨“咻咻”地从耳边飞过，时不时有士兵中箭倒地，惨叫声在荒原上此起彼伏。沈砚之的腿被流箭擦到，一阵刺痛传来，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陆承骁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撑住！马上就到主营帐了！”陆承骁的声音带着喘息，却依旧坚定，他扶着沈砚之的胳膊，加快了脚步，“别回头，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见主营帐的木栅栏。守营士兵立刻打开大门，将他们迎进去，随即关上栅栏，举起长弓，对着追来的敌军放箭。直到此刻，沈砚之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是鲜血和尘土的双手，还有远处被敌军占领的阵地，心里满是挫败——这场仗，他们败得太惨了，不仅丢了阵地，还折损了不少兄弟。
陆承骁走到他身边，蹲下身，解开自己盔甲的系带，露出里面的布衣，撕下一截，帮沈砚之包扎腿上的伤口。“疼吗？”他的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眼底的血丝依旧明显，却少了几分战场上的戾气，多了几分担忧。
沈砚之摇摇头，看着他认真包扎的模样，心里忽然一暖——哪怕打了败仗，哪怕丢了阵地，陆承骁依旧在护着他，这份守护，像一点微光，在满是挫败的心里，撑起了一丝希望。
“将军！”一个亲兵快步跑过来，手里押着一个被绑住的黑衣人，黑衣人浑身是伤，嘴角流着血，却依旧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们，“我们在撤退时抓到的，这人身穿敌军的将领服饰，应该是个大人物，说不定能问出些情报！”
陆承骁立刻站起身，走到黑衣人面前，眼神冷得像冰。“说！你们的主力在哪里？下一步打算进攻哪里？”他的声音带着战场厮杀后的威严，压得黑衣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依旧咬着牙，没说话。
沈砚之也站起身，走到陆承骁身边，看着被绑住的黑衣人。他总觉得这个黑衣人的眼神有些熟悉，仔细一想，才想起——上次在河边挟持他的黑衣人里，有一个人的眼神，和这个黑衣人很像！他们的眼底，都带着一种相同的狠戾和傲慢。
“不说？”陆承骁冷笑一声，一脚踩在黑衣人的伤口上，黑衣人疼得惨叫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却依旧嘴硬：“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任何东西！你们这些废物，迟早会被我们全部消灭！”
“是吗？”陆承骁蹲下身，一把揪住黑衣人的衣领，眼神里满是杀意，“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来人，把他带下去，关进囚帐，好好‘招待’一下！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嘴硬下去！”
亲兵立刻上前，拖着黑衣人往囚帐方向走。黑衣人一边挣扎，一边对着沈砚之的方向怒吼：“你这个叛徒！别以为将军会一直信你！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我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在沈砚之的心上。周围的士兵听见了，都纷纷看向他，眼神里的怀疑又重了几分。沈砚之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黑衣人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营里的怀疑更重，想让他彻底被孤立。
陆承骁回头，看了沈砚之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别理他，他是在故意挑拨。我相信你。”
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砚之心里的委屈少了些。他知道，陆承骁此刻的信任，或许还带着一丝犹豫，或许还没完全打消怀疑，可至少，他没有像其他士兵一样，被黑衣人的话影响。
夕阳西下，将主营帐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砚之站在帐前，看着远处被敌军占领的阵地，心里满是沉重——这场仗败了，丢了阵地，还抓了个嘴硬的黑衣将领，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难。而他身上的怀疑，也依旧像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这个被抓的黑衣将领，会不会成为解开所有疑云的关键；也不知道，他和陆承骁之间的信任，能不能撑过接下来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