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颅悬危墙:疯笑引敌赴前尘
天刚蒙蒙亮,沈砚之就提着萧炽的头颅走上黑石城的北门城墙。城墙上的血污还没清理,风一吹,腥气裹着尘土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抬手将头颅上的乱发捋顺,露出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萧炽的眼睛还圆睁着,嘴角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脖颈处的断口早已发黑,却仍能看到干涸的血痂。
他叫来两个士兵,将一根粗麻绳穿过萧炽头颅的发髻,牢牢系在城墙最高处的了望塔上。头颅悬在半空,随着风轻轻晃动,像个诡异的风铃。底下路过的百姓抬头看到,有的吓得加快脚步,有的却停下驻足,眼神里藏着压抑已久的痛快——萧炽在黑石城作恶多年,欺压百姓、抢夺财物,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罪有应得。
“让所有人都看看,”沈砚之靠在城墙垛上,看着下方渐渐聚拢的人群,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这就是害人性命、作恶多端的下场。”他身上的素白纱衣还沾着昨夜的血,风一吹,衣摆飘动,露出里面结痂的伤口,与悬在半空的头颅相映,竟让城墙上的士兵都不敢与他对视。
消息像长了翅膀,只用了三天就飞出了黑石城,一路传到了陆承骁所在的军营。主营帐里,斥候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将军,黑石城近日换了新主,自称沈将军,还把萧炽的头颅挂在城墙上……据说,那位沈将军满身是伤,还总戴着一具青面祭祀面具,行事狠厉得很,黑石城的人都怕他。”
陆承骁手里的狼毫笔猛地顿住,墨汁滴在案上的军报上,晕开一团黑。他抬眼看向斥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沈将军”三个字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紧。这世上姓沈,又与萧炽有仇怨的,除了那个被他判为“叛营”、早已不知所踪的沈砚之,还能有谁?
“你说他满身是伤?还戴祭祀面具?”陆承骁的声音有些发哑,他想起审判台上沈砚之被鞭打的模样,想起对方转身离开时眼底的死寂,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带多少人去?什么时候出发?”
“回将军,您若要去查看,末将这就去点五百骑兵,明日一早便可动身。”斥候低着头,不敢看陆承骁的眼睛——他知道,这位沈将军,极有可能就是当年与将军情同手足的沈砚之,如今两人兵戎相见,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陆承骁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斥候退下。他走到帐边,掀开帘子看向黑石城的方向,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沈砚之背上淌下的血。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去黑石城,是想确认那人的身份,还是想为当年的猜忌与鞭挞,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可脚步却早已不听使唤,只想快点见到那个人——哪怕,对方早已恨他入骨。
消息传到黑石城时,沈砚之正在将领府的院子里磨剑。剑刃在磨石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火星溅在他满是血污的衣衫上,却没留下半点痕迹。“陆承骁带五百骑兵来?”他停下动作,抬手用拇指蹭过剑刃,冰凉的触感让他嘴角勾起一抹疯批的笑,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倒是稀客。”
他转身走进内堂,从书架上抽出一支狼毫笔——那是陆承骁当年送他的,笔杆上“砚之”二字早已被血污染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熟悉的字迹。他随意地将笔夹在指间,指尖转动,笔杆在掌心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像在把玩一件有趣的玩具,而非曾经承载着两人情谊的信物。
“备马。”沈砚之走出内堂,对着候在门外的士兵吩咐道。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染血的素白纱衣,脸上没戴祭祀面具,露出的脸颊上还留着当年被石子砸出的疤痕,与嘴角的笑形成诡异的反差。“再让‘灵虾卫’都集合,随我去城门口‘迎客’。”
“灵虾卫”是他这几日在黑石城组建的卫队,成员都是曾被萧炽欺压过的百姓,个个身手利落,对他忠心耿耿。听到命令,士兵立刻转身去传令,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五十个穿着黑衣的灵虾卫列队站好,腰间的弯刀泛着冷光,眼神里满是对沈砚之的敬畏。
沈砚之夹着狼毫笔,走在灵虾卫最前面,脚步轻快得像要去赴一场盛宴。他走到城门口,靠在城墙垛上,指尖依旧转着那支笔,目光看向远处的官道。风一吹,他身上的纱衣飘动,露出后背狰狞的疤痕,与嘴角的疯笑相映,竟让城墙上的士兵都觉得脊背发凉。
“陆承骁,”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笔杆在掌心转得更快,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期待,“当年你让我在审判台上受尽屈辱,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见到我这个‘叛兵’,会是什么表情。”
远处的官道上,渐渐出现了一队骑兵的身影,马蹄声越来越近,尘土飞扬,像要将整个黑石城都吞没。沈砚之站直身体,停止转动笔杆,将笔别在腰间,抬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刃上的血痕还没清理,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像在等待着新的鲜血染红。
他身后的灵虾卫也纷纷拔刀,刀刃出鞘的声响整齐划一,在城门口回荡。沈砚之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底却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疯狂——这场迟来的“重逢”,他已经等了太久,久到连血液里,都充满了复仇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