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归营沉默：假面孤影藏余波
残寇清剿完毕时，暮色已漫过野狼口的山脊。沈砚之带着黑石城的士兵走在返程队伍末尾，铜面具上的血污被夜风刮得半干，泛着暗沉的冷光。阿澈跟在他身边，几次想开口询问白天面具碎裂的事，都被他眼底的沉默逼退——将军的背影在暮色里拉得很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让他不敢轻易打扰。
快到白羊镇时，陆承骁策马从前面折返，停在沈砚之身边。他看着沈砚之始终紧绷的肩膀，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今日多谢沈将军相助，若不是你从山崖突袭，咱们恐怕还要多费些功夫。”
沈砚之没有侧头，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的路，声音透过铜面具传来，平淡得像在应付：“不过是各尽其责，陆统领不必放在心上。”他刻意加快了马速，想尽快与陆承骁拉开距离——白天令牌的事还在心头萦绕，他怕再多说一句，就会泄露心底的波澜。
陆承骁却没有离开，依旧跟在他身边，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沈将军似乎对萧炽余党的令牌格外在意，莫非以前见过？”
沈砚之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侧头，铜面具的缝隙里透出的目光冷得像冰：“陆统领是在查我？还是觉得，我与萧炽余党有勾结？”
这话让陆承骁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没有只是。”沈砚之打断他，“如今战事已平，我要带黑石城的士兵回营，陆统领若是还有军务要处理，便请自便。”说完，他不再看陆承骁，策马朝着黑石城的临时营帐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身后，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追问。
陆承骁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眼底满是复杂。他知道自己又触到了沈砚之的禁区，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疑团就越重——那道疤、那枚令牌的反应、还有刻意回避的态度，每一点都在印证他的猜测，却又被沈砚之的冷漠死死挡在门外。
沈砚之回到黑石城营帐时，士兵们已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明日一早返回黑石城。他翻身下马，卸下沉重的甲胄，却没摘铜面具，只径直走向自己的帐篷。帐内烛火昏黄，他走到案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边缘——白天陆承骁的眼神、令牌上的纹路、还有阿武临终前的嘱托，像潮水般在脑海里翻涌，让他烦躁得几乎喘不过气。
“将军，该用晚膳了。”帐外传来阿澈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沈砚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端进来吧。”
阿澈端着食盒走进来，看到沈砚之还戴着铜面具，忍不住问道：“将军，您不累吗？面具戴着多闷啊，不如摘下来透透气？”
沈砚之抬眼看向他，目光里的疲惫终于泄露出几分：“暂时不用。”他指了指食盒，“放在这里吧，你也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阿澈放下食盒，却没立刻离开，犹豫了很久，还是小声说道：“将军，白天陆统领……他是不是认出您了？”
沈砚之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他认错人了。”
“可他看您的眼神……”
“阿澈。”沈砚之打断他，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
阿澈被他的语气吓到，连忙点头：“是，将军，我知道了。”说完，他快步退出帐篷，帐帘落下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烛火映着将军孤独的身影，铜面具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像一座困住人心的牢笼。
帐内重新恢复寂静。沈砚之看着食盒里早已凉透的饭菜，却没半点胃口。他走到帐窗边，掀开一条缝隙看向外面——陆承骁的营帐就在不远处，烛火还亮着，隐约能看到他的身影在帐内走动。
沈砚之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铜面具——这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的过往，可它终究是冷的，挡不住心底的波澜，也挡不住陆承骁越来越近的试探。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只知道，只要还没到不得不摘下面具的那一天，他就必须继续伪装下去，守住黑石城，守住那些他珍视的人。
夜色渐深，白羊镇的营帐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偶尔传来。沈砚之靠在帐窗边，望着远处黑石城的方向，铜面具下的眼睛里满是坚定——明日回到黑石城，一切就会回到正轨，陆承骁的试探、过往的恩怨，都会被暂时搁置，他只需要做好黑石城的将军，守护好他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