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行。”
“这个也差点意思。”
“这破玩意谁塞我这的!”
萧雨眠面前的卷宗玉简已经堆积如山,她不断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拿起一卷后又眉尖微蹙,然后顺手往后扔去。
若有旁人在此,必然会大为震惊,毕竟这其中随便一卷功法若是流落外界,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此刻却像废品般被她随手拨弄。
眼看这一批不行,萧雨眠纳戒光华一闪,更多散发着灵光的卷轴哗啦啦倾泻而出,将小山又堆高了几分。
可她翻遍多年珍藏,始终寻不出一本能完美契合李不言的功法。
依照常理而言,剑者当纯粹,修行之道亦是如此,正如萧雨眠自身,修得便是冰之大道,借寒冰之势,筑通天之路。
但李不言的体质较为特殊,按照张三一所言,他需要不断融入新的剑意,重凝那所谓剑魂。
而剑意从何而来?
那是要将剑道修炼融入万物万象,在生活的每一个场景,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呼吸中去“格物致知”,观察万象之理,并反观自心,与之相应。
若是修行如她这般的属性功法,虽然可借一时之势,甚至方便领悟对应之意。
可在未来融合其余剑意时便可能会相冲,为此必须挑选一门能够容纳万物属性的功法最为妥当。
“师尊,要不弟子去瑶光峰藏经阁看看?”李不言看着满脸黑线的萧雨眠轻声提议。
“瑶光峰?”萧雨眠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丁澜那个老女人事太多了,”话到一半,她忽然眼睛一亮,凑近李不言压低声音:“有了!为师今夜子时悄咪咪潜进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
李不言无奈地看了眼自家师尊,一时语塞。
一旁静立许久的白婷婷忽然开口:“师兄,要不试试我的《龙皇经》。”她指尖凝出一缕纯净的金色灵气,曦光熠熠。
白婷婷所修功法并非宗门传承,而是是大楚皇室秘法,品质绝佳。
李不言却仍是摇头,龙皇经本身虽然纯粹,不掺杂任何属性,奈何过于霸道,说不准对于迥异剑意的排斥会更大。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体内温养着一缕大楚龙脉之灵,若再修炼皇室功法,因果牵连就太深了……
思来想去,李不言还是决定前往瑶光峰去看看,若是自家藏经阁都没有契合的,想必整个东境都不可能找出来了。
“哎!天黑了再行动更稳妥啊。”萧雨眠还在身后嚷嚷。
瑶光峰,坐落在无极剑宫最深处,主管藏经阁,藏宝阁之类。
“师兄早啊。”李不言走在路上,身旁古树忽然枝叶轻摇,向他发来问候。
“师弟早。”李不言神色如常,步履依旧从容,仿佛与树木交谈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一路上,“师兄早”,“师弟早”的问候声此起彼伏,声音或来自路边的石块,或来自摇不起眼的丛林,甚至狗窝里看上去正在打盹的大黄狗。
李不言看都没看,一一颔首回应。
这便是瑶光峰的特色,整个宗门最为稳健的一批人,平日里练习与各类环境相交融,将藏形匿影视为日常修行的一部分。
转过山角,李不言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弟子正在执帚扫地,动作不疾不徐。
正是当初登天仙阶上不进反退的那人,据说已经被丁澜峰主收作了亲传弟子,李不言便是准备上前打一个招呼。
可李不言刚刚踏至那人身侧,本能却传来了危险的预警,只见刚刚扫地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脚下地面轰然开始塌陷。
李不言足尖急点,身形连忙腾空跃起,却只闻呼啸风声,不知哪来的巨木迎面横扫,完全无法闪避。
“靠!”眼见没有退路,李不言迅速拔剑,锋芒乍现,灵力奔涌间,长剑直劈树干。
然而剑锋刚刚没入树身半寸,巨树轰然炸裂!木屑纷飞中,浓白迷雾汹涌而出,瞬间吞没视线,还带有刺鼻的气味。
刹那间,一道凌厉剑光破雾而至,直刺而来。
李不言虽目不能视,却凭风声辨位,长剑横挡 只听得“铛!”的一声,清脆震耳。
他手腕微沉卸力,周身灵气迸发而出,便将偷袭者震得倒飞出去。
“错了错了!小羽,这位师兄不是咱们峰的人!”巨大的动静吸引来无数目光,山路旁一块的巨石连忙开口。
迷雾渐散,那平平无奇的弟子闻言已收剑而立,面带歉意拱手:“抱歉师兄,是我唐突了。”
李不言也收剑入鞘,虽然无奈但也没有一丝抱怨:“无碍无碍,师弟没有伤着就好。”
毕竟这也是瑶光峰的特色,允许弟子之间相互动一点点的小手段,按丁澜峰主所言,毕竟实战才是检验成效的唯一标准。
只能说确实是有点别开生面……
两人也就此结识,这个平平无奇的年轻弟子名叫“钟飞羽”,即便未曾觉醒任何特殊体质,但入门不过数月,却已臻至淬体八段,不可谓是天赋异鼎。
相传,还是丁澜峰主亲自点破,不然大伙都还不清楚这小子真实的修为。
交谈间,钟飞羽引着李不言一路行至藏经阁前,微微躬身:“师兄,若无其他吩咐,师弟便先行告辞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藏经阁那幽深的门庭,整个人瞳孔都不由得微缩,整个人直接愣住。
李不言刚欲点头,只听见一道清冷的女声却自虚空幽幽传来,不带丝毫波澜:“羽儿,一起进来,记得用本体。”
听闻此言,钟飞羽周身的气势霎时颓靡,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的绝望。
下一刻,在李不言惊愕的注视下,眼前这个“钟飞羽”的身影竟又直接消散,只留一张巴掌大的黄色纸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李不言心头一震,原来方才与自己交谈的自始至终只是一具以纸为媒的分身,而他,竟未曾察觉分毫。
只听旁边草丛一阵窸窣作响,钟飞羽带着几分狼狈和无奈从中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认命般地朝着藏经阁走去。
望着他那副视死如归的背影,李不言终是明白了瑶光峰主为何会独独青睐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