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他,怎么会被擒住?”
一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的疑问,是徐仙凤。
他是“梨剑仙”徐苏最为疼爱的侄女。
徐仙凤也因这个消息,让原本英气秀美面庞,布满了阴云,那双惯常自傲的双目也紧皱一团。
她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方才王府中,众人寿宴的喜悦尚未完全散去。
徐家非常珍惜家人团聚的温馨时光,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扑灭喜悦。
让在场所有徐家核心成员的心都瞬间揪紧。
“就算那西荒反贼人多势众,小叔带的嶂南二十万大军兵败,可小叔的本事,他想走,这天底下有谁能拦得住他?”
徐仙凤的声音像剑锋般锐利,更像是要在说服自己。
“他的身法,千军万马之中可来去自如!就算百万大军团团围困,于他而言,想走也不是难事!更何况,小叔的剑...”
徐仙凤的话戛然而止,脑中浮现的是徐苏演练剑法时的景象:
梨花剑气,可使一方天地都散尽梨花的花瓣密集飘落,看似美丽实则凶险致命。
每一片花瓣都蕴含剑仙横劈一切的力量。
敌人面对这种梨花剑道,几乎都难逃一死。
那可是被整个天都帝国武林尊为剑道巅峰的存在,也是徐家屹立不倒的基石之一。
在徐仙凤心中,小叔徐苏几乎是不可战胜的象征。
也是她心中的天下第一!
徐胜天沉默地看着地图上嶂南的位置,身体似乎比平日更僵硬几分。
他那张常年居于上位,不怒自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熟悉徐胜天的人都清楚,这平静的海面下,早就波涛汹涌。
“我去吧。”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打破现场僵局。
坐在左侧的女子起身,她与徐仙凤有七八分神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的成熟,显得更加凌厉果决。
正是徐胜天的小妹,徐仙凤的小姑,同样以剑道闻名天下的徐弓月。
要说这姑侄二人,不仅容貌相似,那份属于剑客的孤高气质更是如出一辙。
“侄女愿与小姑同往!”徐仙凤立刻接口。
“必救二叔脱险!”
“胡闹!”
徐胜天阴沉着脸道:“兵家战场,岂是你们想象的江湖厮杀?军阵如林,个人的勇武在其中能发挥的作用有限!”
“更何况,此次情况诡异,敌情未明,你们贸然前去,非但救不了人,只怕还要深陷泥潭!”
徐胜天或许意识到自己对家人说话太严肃了,转而声音恢复平静:“凤儿,你二叔的本事,为父比你更清楚,正因如此,我才想不通...他为何会被擒?”
徐胜天踱步到门前,目光望向南方沉沉的夜空。
思绪已飞越千山万水,落在了南方那片战场。
派徐苏去嶂南,本是一石二鸟的妙棋。
一方面,以徐苏在军中和武林的无上威望,足以压制住嶂南唐木白那个蠢货,表面上给足了这位皇亲国戚面子,彰显北庭对嶂南战事的“重视”。
另一方面,也是更深层的目的,便是借西荒叛军之手,消耗唐木白的势力,同时也能削弱唐尘的力量。
他徐胜天正好坐山观虎斗,待双方两败俱伤,再出兵镇压。
徐苏的任务,并非是去赢得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而是“维持战局”。
在消耗中寻找机会,最重要的是保证自身安全。
以徐苏的实力,即便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他想脱身,天下间确实难有能留下他之人。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安排。
可如今...
这堪称完美的算计,却被今日急报大乱。
徐苏不仅败了,更是被生擒活捉!
这消息若是传开,对北庭军心的打击很大。
“是我轻敌了...导致...”
徐胜天眼中忽然寒光一闪:“难道是唐木白那边使了阴招,故意陷害,让徐苏陷入绝境,但这样做对唐木白有何好处?除非他疯了,想同时得罪北庭和西荒,自取灭亡,这个可能性不大。”
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唐木白没这个胆量和能力算计徐苏。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也是最让徐胜天不安的一种可能:
唐尘的军中,拥有实力不弱于徐苏,甚至...更加强大的存在!
联想到之前几份未被他重视的军报,都曾提及唐尘军中突然涌现出一些实力恐怖的陆地神仙境的大将...
徐胜天的心猛地一沉,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整个南方战局的评估,都需要彻底推翻!
这唐尘,已经成长到彻底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徐胜天喃喃自语,声音非常小的念叨着:
“唐尘...唐尘...唐元虎,你真有个好儿子啊...都说本王五子名俱扬,如今看来你这一个儿子也不差....”
徐胜天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
这个三年前就该死掉的人,就像烧不尽的野草,一次又一次地从绝境中复生。
西荒本土百万大军破败,被抓进天牢,如今从那次天牢脱逃,本就充满了疑点,如今看来,绝非侥幸。
唐元虎这个儿子,能在短短时间内,再次整合势力,甚至让元始山那些向来不理会世俗王朝更迭的宗门势力为他所用。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多么庞大的能量和诱人的条件?
徐胜天想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自己之前,是否太过专注于北庭内部的整合和与皇城那位女帝的暗斗...
而真的小觑了这个顽强不死的年轻人?
“你们都先退下吧,弓月,看好凤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前往嶂南!”
徐胜天挥挥手,对家里人叮嘱道,他需要冷静重新评估一切。
对局势失控,对自身判断的失误,更是对那个一次次打破他预期的对手:唐尘的彻底杀意!
“大哥!”徐弓月还想坚持。
“爹!”徐仙凤也急了。
“不用在说了,徐苏我自然会救,退下!”徐胜天语气加重。
...
“孔牙!”待到家里人都走后,徐胜天对身边一名参将道。
“末将在!”
“传本王令!”
“即刻以八百里加急,通传北庭辖下各州、各府、各城守将,以及各方镇守大将,命他们放下手中一切事务,火速前来万龙城议事!”
“告诉他们,是紧急军务需即刻协商,不得有误!”
“遵命!”
孔牙领命,起身快步而出。
徐胜天坐回椅子上,闭上眼。
许久,他才对着身后阴影处一名侍卫道:“你去一趟阴阳山,找到温先生,告诉他,徐苏在嶂南,被西荒军生擒了。”
“遵命!”
侍卫领命,身形一晃。
...
而此时远在南方,距离黄金城不足八十里之地。
西荒营帐内。
唐尘坐在一张椅上。
虽不是龙椅,但置于帐中主位,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
左右两侧,肃立着两排将领。
左边以李元霸为首,右边以吕布为首。
在往后站位分别是许褚典韦,以及军中的高级将领共计五十人。
在这两排将军队伍中间,一个狼狈的人影被两名两名士兵强制跪在地上。
正是前些日子,被西荒大军突袭,导致兵败的梨剑仙徐苏。
那一战,徐苏的大军虽然毫无准备,但这二十万大军却也都是唐木白的精锐部队,与西荒大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败就败在他的过于自信,或者说,是对擒杀唐尘这件不世之功的渴望蒙蔽了他的判断。
徐苏得知唐尘也在西荒大军后方时,剑仙的骄傲和武人的冲动让他生出一个念头,穿过百万大军去取唐尘的人头。
但当他绕过西荒的百万大军时,看到了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唐尘,正要施展梨花剑神通,将唐尘一击毙命时。
一群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分别是李元霸,吕布,许褚,典韦四个咧嘴舔舌头微笑的好人。
徐苏的剑很强,却在这四人面前,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他一度怀疑这四人到底是不是人,这四人是否不是武者,而是仙!
就这样,徐苏被擒。
此刻的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潇洒与超然。
身上华贵剑袍破损不堪,身上那副为他特制的沉重玄铁枷锁,将他锁住。
而在这枷锁的四角,延伸出六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六个巨大的铁钩:其中两个铁钩穿透了他的锁骨。
另外两个,则钩穿了他的琵琶骨!
还有两个则洞穿脚踝!
对付武者,尤其是像徐苏这样已将肉身修炼到极致的剑仙而言,琵琶骨被锁,几乎等同于废掉了大半的修为。
武道气运被彻底阻断,连动弹一下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
徐苏被迫跪在地面上,头发散乱,面色苍白,可那双眼睛,却带着不服输的锋芒被。
唐尘微微向后靠了靠,目光平静地落在徐苏身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阶下之囚。
随即唐尘开口,带着戏谑:“听闻,你是北庭...哦,不对,你是整个天都帝国,公认的用剑最强的男人:梨剑仙,徐苏,是吗?”
徐苏闭上双眼,喉结滚动下,他不屑回应。
败军之将,阶下之囚,他无话可说,当然更不愿向这个他眼中的“反贼”低头。
“陛下问你话呢!聋了吗?草你马的!”
典韦开口呵斥怒骂。
这声带着骂娘的呵斥,让徐苏有了反应,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无惧直接迎上唐尘。
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哼,陛下?谁的陛下?不过是一个篡逆的反贼罢了!也配自称朕?”
“反贼?”
唐尘并未动怒,反而轻轻摇头,像是在纠正这个错误的称呼,抬手指了指自己道:“朕,姓唐。”
“是天都帝国正统皇族,这万里江山,本就该是朕的囊中之物,要说篡逆,要说反贼,这话,恐怕应该由朕来问你们徐家才对!”
唐尘语气中带着一种天生的皇族的傲然:“徐家,不过是倚仗军权的乱臣贼子!你,徐苏,梨剑仙?徐胜天的亲弟弟,徐麟龙的亲叔叔!”
“哎,你是不知道,朕有多恨你们徐家!”
特别是提到“徐麟龙”时,唐尘的语气中憎恨就增加了几分。
这个与自己年纪一般,地位当初也一般的同龄人,几乎在天都帝国将他压的抬不起头!
唐尘的憎恨只是一瞬,又收起,笑容里充满了压迫感:“哈哈哈...你说,若是朕用你这位北庭的顶梁柱,去和你那位哥哥做一场交易,他会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来赎你?”
“是割让九州之地?还是献上黄金千万?”
“不过,这些朕都不想要...”
徐苏脸色因枷锁洞穿肢体而更加苍白,面对唐尘的审问与威胁,他眼神中的倔强丝毫未减。
唐尘将徐苏的反应尽收眼底,缓缓站起身。
确实挺有种!
唐尘站起时,一股磅礴浩瀚的帝王威严自然而然的散开,席卷弥漫整个大帐。
两侧的将领们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目光崇敬。
玄色的龙纹袍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似有真龙隐现。
唐尘重重一甩衣袖,指着徐苏道:
“徐苏!抬起头来!”
这短短一句话,声如龙吟,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帝威。
徐苏不想抬头,但被两个士兵掰着脑袋抬起来注视唐尘。
“朕与你那徐家世子徐麟龙相比,谁,才是真正的龙运加身?你睁大眼睛给朕,看清楚了!”
唐尘就是要当面如此质问徐家人,当初天下人都说,徐家世子有龙气加身,而西荒世子不过是一条恶蛟!
唐尘不再掩饰自己的气势,一股霸道凛然,惶惶天威的帝王龙气,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气息并非纯粹的真气,而是一种凝聚了气运与意志的无上威压冲向徐苏!
这股霸道绝伦的龙气正面冲击徐苏,使他心神剧震。
目光之中好像看到了一条玄色巨龙盘踞九天之上俯视苍生!
他身体猛地一颤,牵扯到伤口,一阵剧痛让他从这幻境中走出,死死地盯着唐尘。
的确,眼前这个年轻人,龙躯虎目,气度摄人,周身凝聚紫气,这种皇者风范。
甚至...比皇城那位女帝,更具帝王之相!
这个认知让徐苏感到一阵恐慌和愤怒。
他绝不能承认,哪怕是心中的念头,都要压下去!
绝不能向这个逆贼低头!
“哈哈哈!!!”
徐苏忽然仰头发出了一阵嘶哑而悲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决绝:
“唐尘!休要猖狂!我家麟龙侄儿,乃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而你?不过是一条祸乱天下的孽龙!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
“咳咳咳!”
徐苏咳出一口鲜血,放声大笑:
“就算你今日侥幸得势,龙相尽显,那又如何?”
“在我北庭百万铁骑之下,你这点龙相,只会破相!你的所谓帝王之气,不过是我北庭铁蹄下的尘埃!”
“哈哈哈!孽龙,终究难登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