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王爷!”
一声嘶吼打破了因李元霸这法相令北庭士兵窒息的死寂。
大将巢无极,这位以勇力着称的悍将,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那对曾砸碎过无数敌军头颅的浑铁巨锤,被他死死攥住,横在面色苍白的徐胜天身前。
尽管面对李元霸那股压迫感,使他心脏在快速撞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握着锤柄的指关节因紧张过度用力而泛白。
但巢无极的眼中仍燃烧着兵家将领特有固执的决绝。
战场上,可以战死,绝不能吓死!
他死死盯着那尊法相,以及法相之下那个更加渺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凶戾气息的身影:李元霸。
他看出来了,这尊神魔,是直奔王爷而来的!
“喝!!”
巢无极用尽全力,运起全身修为,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试图驱散麾下北庭士卒心头的阴霾。
随着他的怒吼,头顶上方的苍穹一阵扭曲,虚空震荡,两把完全由精纯真气与战场煞气凝聚而成的巨锤虚影骤然浮现!
每一把都长达百米,锤头大如房屋,上面隐约浮现着古老的战纹,带着一股粉碎一切的沉重气势。
这是初入陆地神仙境的巢无极,所能施展的极限,是他在万千敌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依仗!
这百米巨锤虚影,在寻常战争中,足以震慑千军,扭转局部战局。
可今日,在这千米法相的映衬下,却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如同一株小树苗,试图借住崩塌的山洪。
与此同时,破空之声接连响起。
数道身影从北庭军阵的不同方位激射而来,毫不犹豫地落在巢无极两侧,将徐胜天牢牢护在核心。
这些都是北庭军中的高级将领,修为平均都是大宗师巅峰,更有数人与巢无极一样,已在三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奇迹般地迈入了陆地神仙的门槛!
那时,北庭上下皆以为这是天意垂青,是北庭气运勃发、即将崛起的征兆。
镇北王徐胜天更是以此激励全军,认为北庭一统江山是天意。
可此刻,面对这尊根本无法以常理度量的千米法相,面对那个三年前曾被打得丢盔弃甲,如今却携如此神魔卷土重来的唐尘,一股荒谬而冰凉的寒意。
不可抑制绝望从这些将领心底升起。
那所谓的天意垂帘,此刻看来,更像是一个残酷的玩笑。
或者说,是命运拨弄。
“当!”
“呼!”
“刺!”
一道道厉鸣响起,在巢无极的百米双锤两侧,苍穹之上再次有其他兵器光华闪耀。
百米的巨刀,撕裂空气,刀锋凛冽如寒冰。
百米的长剑,吞吐毫芒,剑意冲霄似可斩断日月。
百米的战枪,枪尖一点寒星,仿佛能洞穿虚空!
数位陆地神仙境将领同时显化兵器虚影,磅礴的气势连成一片,试图构筑起一道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
这股力量,放在当世任何一处战场,都足以横扫千军,堪称豪华。
可他们面对的是李元霸。
这种阵容只能说很平凡。
李元霸没有咆哮,没有蓄势,甚至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他只是简单地,朝着巢无极以及他身后那一片刀枪剑戟的虚影,挥出了手中的巨锤。
动作直接,却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空间在他的锤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一块脆弱的琉璃被硬生生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锤头所过之处,带起一道扭曲狂暴的气流,然后猛地炸开,形成一圈圈气浪,向前方狂涌而去!
巢无极瞳孔骤缩,那对百米巨锤虚影在他竭尽全力的催动下,带着他毕生的武道意志,悍然迎上!
“轰!!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爆开。
不是兵器之间互相撞击声,而是更接近于一座万丈高山被瞬间轰塌,一片浩瀚汪洋被瞬间蒸发干涸的毁灭之音!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乃至绝望的目光中,巢无极那对凝聚了他陆地神仙修为的百米巨锤虚影,在与李元霸那看似普通的铁锤接触的刹那,甚至连一丝迟滞都未能造成,便寸寸碎。
炸成光屑,瞬间就被后续涌来的狂暴力量彻底吞没!
紧接着,是巢无极格挡在前的,灌注了护体真罡的双臂。
“咔嚓!咔!!”
“砰!”
刺耳的断裂声和血肉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
巢无极那强壮拥有万斤的双臂,在与李元霸铁锤接触的瞬间,扭曲、变形,然后如同脆弱的干瘪的树枝般节节断裂。
破碎的骨头渣子混合着鲜血飞溅!
剧痛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传递到巢无极的大脑,李元霸的身影,已经与他擦肩而过。
没有再看结果。
就在交错而过的那个瞬间,巢无极这位刚刚晋升陆地神仙没多久,在北庭军中威望极高悍将,雄壮的身躯如同被一座无形巨山碾过,轰然爆裂!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只有一团骤然绽放的血雾,混合着细碎的内脏和骨渣,泼洒在焦黑的地面上,染红了一片。
一位陆地神仙,就此形神俱灭,连一丝完整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北庭将士,无论是那些显化了兵器虚影的将领,还是后方严阵以待的普通士卒,全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瞳孔放大到极致,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巢将军...就这样被弄死死了?
还是被...秒杀了?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陆地神仙啊!
是超越了凡人界限,被视为当世武道巅峰的存在!
怎么会...怎么会像一只蝼蚁般,被人直接一个撞击弄的连渣都不剩下?
“不...不好!快!快带王爷撤退!!”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凄厉更加仓皇的嘶吼。
一名距离徐胜天最近的老将猛地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似乎已经僵硬的徐胜天的手臂,另外几名将领也如梦初醒,再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什么尊严,什么大军,此刻他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离那个瘦弱的神魔越远越好!
“王爷!快撤!这根本就不是人!这简直魔神降世啊!”另一名将领连拉带拽的喊道。
徐胜天确实懵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与唐尘再次交锋的场景,或许会是一场惨烈的拉锯战,或许会是有顶尖武者之间的对决。
他甚至考虑过唐尘可能隐藏了部分实力,或者请来了某些隐世宗门的老怪物助阵。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方式,这样一种完全碾压,彻底颠覆他所有认知和准备的方式。
三年前那个在他北庭大军兵锋下狼狈逃窜,几乎山穷水尽的西荒少主,怎么会...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手下?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兵家战争的范畴,也超越他理解那些江湖武夫的程度!
这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徐胜天被几名心腹将领几乎是架着,踉跄着向后疾退。
那些在前方冲杀的北庭大军,此刻在徐胜天眼中,变成了一道脆弱不堪的纸墙,根本无法带给他丝毫安全感。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曾经的雄心壮志,运筹帷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们的逃跑速度很快,在李元霸面前,慢得如同龟爬。
李元霸甚至没有奔跑,他只是迈开了步子。
一步,大地微颤,身影已至百丈之外。
两步,气流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白色尾迹。
三步,四步...十步!
仅仅十步!
如同缩地成寸,如同瞬移。
李元霸那不算高大却散发着无边凶威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徐胜天一行人前方二十米处,恰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与此同时,徐胜天一群人惊恐回头,只见那尊千米法相,也微微俯下了身躯,那双漠然如同天道般的巨目,正清晰映照出他们这群仓皇逃窜的渺小身影。
前有凶神本体,后有凶神法相,他们已被彻底困死在这方寸之地。
绝望,瞬间淹没了徐胜天的全身。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李元霸后背上跃下。
一身绣金黑龙袍,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注视。
正是唐尘,他随手掸了掸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
抬起头时,目光越过那些如临大敌,浑身紧绷的北庭将领,最终落在了面色惨白,被吓的不轻的徐胜天脸上。
唐尘笑着打了个招呼,语气轻松得像是很久不见老友的偶遇:
“镇北王...哦,不对,叔,好久不见。”
徐胜天的脸色变幻不定,青红交加,最终强行定格在一种极度不自然的,试图表现镇定的表情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脏的狂跳,努力挤出一个长辈面对晚辈时的和蔼笑容:
“唐尘贤侄,好久...不见。”
明明是生死仇敌,明明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碎尸万段,此刻的对话,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虚伪。
徐胜天的虚伪,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下的强装镇定,是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卑微试探。
而唐尘的虚伪,则是一种掌控全局,生杀皆在他一念之间的从容,是一种掠食者在彻底撕碎猎物前,那种戏谑的,带着残忍快意的玩弄。
“叔...”唐尘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语气却有些嘲讽之意:“你这都快老死了,还亲自挂帅来“看望”贤侄,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唐尘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目中精光一闪:“哦,对了,我那麟龙世子兄,不知...还活着否?三年前一别,我可是想念得紧呐。”
徐胜天的心猛地一沉,提到徐麟龙,更让他揪心,笑笑回答:“托贤侄的福,还好。”
“哦...”唐尘故意把语气拖长了调,点了点头,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狠辣残酷的弧度:“那就好,活着就行,我还得...亲自一点点,把他身上的肉,刮下来喂狗呢。”
这句话让徐胜天的心头一狞,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嘶吼出来。
唐尘很满意地看着徐胜天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骤然收缩的瞳孔,这种掌控他人情绪,尤其是掌控仇敌生死和痛苦的感觉,让他无比受用。
他并不急于杀死徐胜天,死亡有时候是一种解脱。
他要的,是让徐胜天在无尽的恐惧、悔恨和绝望中,一点点崩溃。
一点点品尝他和他儿子当年施加在西荒,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
猫,在吃掉老鼠之前,总喜欢好好的玩弄一番。
所以唐尘也要这么做。
唐尘向前倾身,微微笑道:“叔,你看,这叙旧也叙了,关心也关心了,你这么大老远跑来,除了送死,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者遗憾吗?不妨说出来,或许贤侄我心情好,能帮你完成一二呢?”
这看似关怀备至的话语,听在徐胜天耳中,就是判官展开生死簿一般。
徐胜天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
他看着唐尘那张年轻却深不可测的脸,又瞥了一眼旁边那明明很瘦弱,却散发着令人窒息压迫感的李元霸。
他知道,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他这位雄踞北庭,要志在天下的王爷呢?
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再渺茫,再屈辱,徐胜天也要抓住!
“贤...贤侄!”
徐胜天的态度陡然变得卑微无比,他甚至挣脱了身旁将领的搀扶,向前踉跄半步,对着唐尘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哀求:
“三年前...三年前那场战事,是叔不对!是叔鬼迷心窍,是叔被那女帝蒙蔽!我与你爹关系是非常好的,他的死,我很后湖,我...我向你道歉,向西荒道歉!”
徐胜天说完抬起头,眼中全是渴望被饶恕的光:“我愿意...我愿意立刻交出北庭所有军权!将北庭所有城池,尽数拱手让于贤侄你!还有...还有这些年的积蓄,北庭府库的所有财宝,我都愿意拿出来,赔偿西荒的一切损失!只求贤侄你看在我们毕竟曾同朝为官,还一起同桌饮酒的份上,饶我一条命!放我一马吧!”
话语到最后,已是语无伦次,徐胜天几乎是带着哭腔。
为了活命,他将所有的尊严,所有这些年王的骄傲都踩在了脚下。
周围的北庭将领们闻言,皆是面露悲愤与屈辱,却无人敢出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愤怒都成了一种奢侈。
唐尘静静听着,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直到徐胜天说完,用那双充满被宽恕的眼睛望着他时,他才回过神来,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描淡道:
“好啊。”
这两个字一出,不仅徐胜天和那些将领愣住了,连李元霸都歪着脑袋看唐尘。
“既然叔你这么有诚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愿意拿出赔偿...”唐尘笑眯眯说道:“我唐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行,那你走吧。”
走?
就这么...放了?
徐胜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巨大的惊喜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生怕唐尘反悔,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去分辨唐尘话语中的真伪,更顾不上什么王爷的仪态,对着唐尘连连作揖:“多谢贤侄!多谢贤侄不杀之恩!多谢!!”
他身旁的将领们也如梦初醒,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求生欲压倒了一切,连忙簇拥着徐胜天,转身就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噩梦之地。
他们甚至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向着远离李元霸和法相的方向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看着徐胜天一行人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消失在远处烟尘中的背影,唐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一种冰冷彻骨、带着残忍戏谑的寒意从眼角缓缓升起。
那眼神,就像一只刚刚故意松开爪子,放走吓得半死的老鼠的猫。
它并不急于立刻追上去,而是享受着猎物在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那种短暂的、虚假的狂喜。
因为接下来,它将再次伸出爪子,将猎物重新按在爪下,让其在希望与绝望的巨大落差中,彻底崩溃。
唐尘对李元霸,露出了一个无比“温和”的笑容,语气轻松道:
“元霸,去,把刚才跟着徐胜天的那几人都杀了,至于徐胜天本人...”
“掰断他的四肢就好,记住,先别弄死了,我还要留着他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