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迟昭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吞元魔域”的改进与对“墨斩”刀胚的初步温养之中。
他将凌暮所授的“太虚汲灵阵”基础符文反复揣摩,以神识在识海中不断临摹、拆解、重组。这阵法虽只是基础,却蕴含至理,其汲灵之效温和而高效,过滤之能精妙非凡。迟昭要做的,并非照搬这仙家阵法,而是汲取其“分离清浊”的核心意蕴,将其融入自身霸道吞噬的魔道神通之中,这无异于一种道法层面的逆向推演与融合,难度极大。
他盘膝坐于竹舍之内,膝上横着那柄黝黑的“墨斩”。心神二分,一边以自身精血混合一丝本源魔元,如同丝线般缓缓缠绕、渗透刀胚,进行最基础的血炼,建立初步联系;另一边,则全力推衍着改良吞元魔域的法门。
起初,进展极其缓慢。魔道吞噬之力与阵法过滤之意宛若水火,强行融合只会导致结构崩溃。他数次在体外尝试勾勒融合符文,皆以魔元暴走、符文炸裂告终,若非他控制力惊人,及时收敛,只怕竹舍都要被毁去。
但他心志坚韧,毫不气馁。每一次失败,他都仔细体悟魔元与阵法意念冲突的节点,调整符文结构,改变能量流转的轨迹。他不再追求完全复刻“太虚汲灵阵”,而是尝试构建一个极其简化的、只具备最基础“分流”与“沉淀”功能的微型符文结构,并将其作为“种子”,嵌入吞元魔域的力场核心。
这个过程耗费了他足足七日时间,期间消耗的神识之力巨大,若非他神魂经过祭坛锤炼远超同阶,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第七日深夜,月华如水,透过竹窗洒入静室。
迟昭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眼底深处一丝暗金色的光芒与点点银辉交织闪过。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心念一动。
嗡!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掌心为中心扩散开来,范围依旧仅有三尺。但这力场与之前纯粹的黑暗死寂不同,其中隐隐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星沙般闪烁的流光。力场之内,吞噬之力依旧存在,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地撕扯、湮灭一切,而是多了一种奇异的“筛选”感。
他取出一块下品灵石,置于力场之中。
灵石表面的灵光迅速黯淡,精纯的灵气被抽取出来。但这一次,这些灵气并未直接涌入迟昭体内,而是在那力场中,被那些细微的星沙流光引导着,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旋转、沉降,其中最为精纯、易于吸收的部分被剥离出来,化作一缕缕精纯的能量细流,汇入迟昭掌心;而一些属性偏颇、蕴含杂质的部分,则被排斥在力场边缘,缓缓消散,或者沉淀下来,形成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灰色雾气。
成功了!
虽然这改良版的“吞元魔域”(或许可以称之为“滤元魔域”)效率比之前纯粹吞噬要慢上一些,吞噬范围也极小,但其吞噬而来的能量,精纯度却提升了数倍不止!而且,那种能量驳杂、污染金丹的感觉,大大减轻!
迟昭感受着掌心汇入的那股精纯灵力,虽量少,却如饮甘泉,对金丹毫无负担。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这是一种凭借自身智慧与毅力,克服难关、开拓前路的成就感。
同时,膝上的“墨斩”刀胚也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震颤,经过数日血炼,他与刀胚之间已然建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心神联系,刀身那黝黑的色泽,似乎也内敛深沉了几分。
他散去魔域,轻轻抚过冰凉的刀身,低语道:“老伙计,看来我们磨合得不错。”
就在这时,他神色微动,感受到竹海外围,一道熟悉的、带着几分惶急的筑基期气息正迅速靠近,是之前他在青玄殿接触过的那位面容姣好的女执事。她此刻气息紊乱,似乎受了些轻伤,正全力朝着竹海方向飞遁,其后不远处,两道不弱于筑基后期的气息紧追不舍,带着明显的恶意。
迟昭眉头微蹙。他与此女仅一面之缘,并无交情。但此地是凌暮的居所,也是他暂时的栖身之地,不容外人肆意闯入搅扰。而且,那追兵的气息,让他隐隐觉得与之前迷雾森林的偷袭者有些相似,都带着一股阴冷的、训练有素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凌暮闭关的静室,依旧毫无动静。
略一沉吟,迟昭长身而起,将“墨斩”刀胚收入储物袋,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竹舍小院之外。他并未释放金丹威压,只是静静立于竹林小径的入口处,如同融入了夜色。
数息之后,一道略显踉跄的青色遁光落下,现出那名女执事苍白惊慌的面容。她看到挡在前路的迟昭,先是一惊,待看清是他后,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急声道:“迟师兄!救……”
话音未落,后方两道遁光已然追至,落在数丈之外,是两名身着普通外门弟子服饰、面容陌生的青年,眼神阴鸷,气息锁定在女执事身上,对于挡在前面的迟昭,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其中一人厉喝道:“执法堂拿人,闲杂人等滚开!”
又是执法堂?迟昭眼神一冷。看来萧铭那边,已经开始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竟对一个筑基期的女执事下手?
那女执事闻言,脸色更加苍白,急忙对迟昭道:“迟师兄,我未曾触犯门规,他们污蔑我私通外敌,欲强行抓我回去屈打成招!求师兄援手!”
“私通外敌?”迟昭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光落在那两名执法弟子身上,“证据?”
那名开口的执法弟子冷哼一声:“证据?带回执法堂自然就有证据!小子,看你面生,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一块拿了!”说着,竟直接伸手,一道灵力化作锁链,绕开迟昭,直取那女执事!
另一人也同时出手,一掌拍向迟昭,掌风凌厉,意在逼退他。
面对这两名筑基后期的攻击,迟昭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他只是心念微动,改良版的“滤元魔域”瞬间以他为中心展开,范围恰好笼罩住那两名执法弟子!
力场之内,星沙流光微闪。
那灵力锁链在进入魔域范围的刹那,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速度骤减,其上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流失,结构变得极不稳定,尚未触及女执事,便自行溃散大半。
而那拍向迟昭的一掌,更是诡异。掌力进入魔域后,不仅威力大减,其中蕴含的灵力竟被那无形的力场强行剥离、分流,精纯部分被吞噬,杂质部分被排斥、沉淀,等到抵达迟昭身前时,已然只剩下些许微弱的掌风,连他的衣角都未能拂动。
两名执法弟子脸色骤变!他们感觉自身灵力正在不受控制地外泄,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领域之中,一身实力竟发挥不出五成!
“你……你用了什么妖法?!”一人惊骇道。
迟昭没有回答。他并指如刀,并未动用魔元,只是凭借对“滤元魔域”的掌控,引动力场内那些被分流、沉淀下来的能量杂质,混合着部分被吞噬后转化的精纯魔元,凝聚成两道灰黑色的、毫不起眼的指风,悄无声息地射向两人丹田!
这指风看似微弱,却蕴含着滤元魔域特有的“分解”与“侵蚀”特性,更是避开了两人仓促间布下的防御灵光最盛之处,如同毒蛇般钻入其体内!
“噗!”“噗!”
两人如遭重击,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丹田气海如同被针扎般剧痛,一身灵力竟在瞬间变得滞涩难行,几乎提不起半分力气!他们看向迟昭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手段?不见磅礴气势,却如此诡异难防,瞬间废掉了他们大半战力!
迟昭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吐出两个字:“滚。”
那两名执法弟子哪还敢停留,强忍着丹田剧痛和灵力滞涩,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竹海,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那名女执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两名凶神恶煞的筑基后期执法弟子,竟然被迟师兄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了?她甚至没看清迟昭是如何出手的!
“多……多谢迟师兄救命之恩!”她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颤抖和后怕。
“不必。”迟昭散去魔域,语气依旧平淡,“此地不宜久留,你自行离去吧。”
女执事也知道此地是宗门前辈清修之所,不敢久留,再次道谢后,便匆匆离去。
竹林重新恢复了寂静。
迟昭站在原地,回味着刚才初次在实战中运用改良版魔域的感觉。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尤其是那凝聚杂质与部分魔元发出的指风,阴损诡谲,防不胜防,正合凌暮所说的“更干净”的手段。
他转身,看向竹舍方向。只见凌暮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月光洒落在他身上,清辉笼罩,如同谪仙。
“滤元之念,初具雏形。对力之运用,尚可。”凌暮的声音传来,依旧听不出褒贬,但迟昭却能感觉到,那平静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迟昭躬身。
凌暮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迟昭,似乎看向更遥远的夜空,淡淡道:“风波将起,好生修炼。”
说完,身影便再次融入竹舍的阴影之中。
迟昭心中凛然。凌暮的话,印证了他的预感。执法堂的纠缠,恐怕只是开始。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膝上“墨斩”传来的微弱联系。
风波欲来,我自一刀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