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娣娘拍着桌子嚷嚷赔偿必须当面说清楚具体数额,她两个兄弟也面色不豫地向前逼近时,跪在地上的宋建业忽然有了动作。
他并未理会旁人的叫嚣,而是膝行两步,凑到紧抿着唇、面色铁青的宋建林跟前,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极低音量,飞快地耳语了一句。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气音,内容被完全掩盖。
然而,宋建林的反应却耐人寻味。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睁大,脸上那深刻的恨意和决绝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打断,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惊愕、难以置信乃至权衡的神色所取代。
他身体前倾,审视着跪在眼前的二哥,那滔天的怒气竟肉眼可见地收敛了大半,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氛围已然不同。
一直冷眼旁观的张英英将这番变化尽收眼底,心头一沉。
宋建业给出的价码,显然精准地戳中了宋建林的软肋,或者说,超出了他预期的底线。
可一个劳改归来,一无所有的人,到底有什么依仗?
“嘀咕什么呢!”李招娣娘不满地高喊,“有啥不能摆上台面说的?想糊弄谁呢!”
她两个儿子也配合着发出不满的哼声。
李招娣看着丈夫骤变的神色,满心疑惑,刚要开口,手却被宋建林用力握住。
她转头,对上丈夫复杂难言的眼神,他对着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招娣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此番老宅的商议,最终在一片各怀心思的沉默中潦草收场。
张英英和宋和平见宋建业明显有意隐瞒那关键信息,心知再留无益,便借口家中孩子需要照看,起身告辞。
至于李招娣娘家后续是否会继续扯皮,他们已无暇关心。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回到自家院中,打发孩子们出去玩耍,关紧了房门,凝重的气氛才在夫妻间弥漫开来。
“老二这次回来,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宋和平眉头紧锁,率先打破沉默,“他那样子,还有刚才稳住老三的那一手太不对劲了。”
“我也正疑惑这个。”张英英点头,语气沉静,“他到底跟老三说了什么?能让几乎家破人亡的老三瞬间压下火气?这绝不是普通的赔礼道歉能做到的。”
她看向宋和平,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老三那边,你明天找个机会去看看,他现在对你似乎观感好了不少,或许能探出点口风。”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宋建业和王翠花,今晚,我打算用去他们屋外听听墙根,看能不能听到他们私下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宋和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只叮嘱道:“好,你去听听也好。但务必小心,宋建业现在让人看不透,不知道他到底藏着什么。安全第一,若事不可为,立刻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我知道轻重。”张英英应下,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与决心。
在等待夜幕降临的时间里张英英意识进入了空间。
界面在她眼前展开,她凝神搜索着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她先是输入了吐真言之类天马行空的关键词,结果空空如也。
转而搜索药品分类。
之前她兑换的多是毒药或是强身健体的补药。
此刻,她耐心地一页页浏览着那些名称古怪、功效各异的药品说明,希望能找到一些具有特殊效果的药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一个名为千丝引的物品介绍吸引了她的目光。
其描述极为诡异:以至亲血脉为引,服之,可通感引者过往记忆。
张英英大为震撼,那若以宋建业之血为引,令宋和平服下,则宋和平可短暂获知宋建业所历之事,宛若亲临。
真有如此神奇的药?这岂不是等于能直接获取宋建业的记忆?虽然需要至亲血脉,但宋和平与宋建业是亲兄弟,他们的血正是符合要求的至亲血脉。
她立刻查看兑换所需积分,后面跟着的一长串零让她眼角跳了跳,价格极其昂贵。
但张英英只是犹豫了一瞬。
宋建业身上的谜团太诱人,若能弄清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掌握了什么,那么这些积分投入就是值得的。
她不再迟疑,心念一动,确认兑换。
积分被划走的瞬间,一个触手冰凉、非玉非木的墨色小盒出现在她手中。
盒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只在开启处有一道细微的缝隙,透着神秘的气息。
顺手又搜了搜能无痛、无感取血的工具,但光幕上依旧空空如也,她退而求其次,搜索了针管。
这次界面有了反应,出现了几种不同规格样式的金属注射器套装,里面包含了针头和消毒用品。
花费少量积分兑换了一套。
紧接着,又搜索了迷药,列表中出现数种,效果和价格各不相同。
考虑到宋建业此人如今透着诡异,为防万一,她选择了一种兑换积分较高、标注为 加强入梦香的物品。
介绍说明其生效极快,气味极淡,能让人陷入深沉睡眠,剧烈摇晃都难以唤醒,且醒来后只会觉得格外困倦,不易察觉异常。
“兑了个东西,”张英英低声解释,将千丝引的诡异功效告知了宋和平。
宋和平听完,脸上也浮现出震惊之色,他看向那墨色小盒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
能直接获取他人记忆,这手段堪称逆天,也透着几分邪性。
又听张英英说的计划,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要他喝下老二宋建业的血?光是想象那个画面,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生理上的抵触极其强烈。
“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写满了抗拒,“非得如此吗?喝他的血……” 语气里是掩不住的膈应。
张英英理解他的感受,但神色冷静依旧:“这是目前能最快、最直接弄清他底细的办法。”
她看着丈夫,语气放缓了些:“我们必须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手里握着什么。否则,寝食难安。”
宋和平沉默了片刻,脑中闪过宋建业那判若两人的样子,未知带来的不安最终压过了生理的恶心感。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重重地点了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喝。”
夜色如墨,村里零星几盏电灯的光芒在浓重的黑暗中也显得微弱。
张英英一家吃过晚饭,宋和平便催促着孩子们洗漱睡下,他自己则坐在堂屋,心神不宁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约莫晚上十点,村里已是一片寂静,绝大多数人家已熄灯歇下。
张英英不再犹豫,将蜃影纱披在身上便出了门,她的身形瞬间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她悄无声息地穿过静谧的村路,快速向老宅靠近。
老宋家的人今夜似乎都有些心绪难平,几间屋子里竟然都还透出光芒。
张英英目标明确,借着蜃影纱的掩护,灵活地躲到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