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廊在身后崩塌,符文光幕如同破碎的琉璃,被涌来的混沌黑暗吞噬。泽塔那冰冷的“最终净化”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滴答作响,每一次声响都敲击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三个标准时。一百八十分钟。
他们坠入了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领域。这里已不再是意识与现实的模糊边界,而是彻底沉入了利维坦——或者说,被混沌污染后的“艾尔玛娜”——那疯狂扭曲的力量核心。
这里被称为“熔炉之心”,名副其实。
空间本身在这里沸腾。不再是粘稠的黑暗,而是充斥着狂暴的、五颜六色的能量湍流。这些能量并非泽塔那种纯净高效的灵能,而是充满了负面情绪——暴怒、痛苦、绝望、疯狂——的混沌能量,它们相互碰撞、撕扯、湮灭,又重生,发出震耳欲聋的、仿佛亿万灵魂同时尖啸的轰鸣。温度极高,却又诡异地夹杂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寒刺骨。物理规则在这里几乎完全失效,上下左右的概念变得模糊,只有能量流动的方向指引着所谓的“路径”。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由纯粹恶意和痛苦构成的恒星内部。
“灵网……连接几乎中断!”晴川艰难地维持着一个仅能包裹住四人的、不断被能量湍流侵蚀的微弱护罩,她的声音在能量的咆哮中细若游丝。在这里,连意念传递都变得极其困难。
墨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流中若隐若现,他的“弦影”状态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每一次短距跳跃都显得异常吃力,仿佛在逆着海啸游泳。“能量层级……超越探测上限!必须尽快找到核心,否则我们会被彻底同化或撕碎!”
露娜已经彻底昏迷,她的意识光点在陆清玄的庇护下微弱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她过于敏感的精神在这种环境下承受了过载的冲击。
陆清玄的情况最好,但也好得有限。他的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精纯的真元构筑起最内层的防线,抵御着混沌能量的侵蚀和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他的神识被压缩到极限,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的烛火,艰难地探查着周围,寻找着那所谓的“核心”与“泽塔锁链”。
根据“艾尔玛娜”残念的信息,利维坦的核心被混沌污染,同时也被泽塔的禁锢锁链封印在“熔炉之心”的某处。他们需要找到它,或许……只有释放或净化那被禁锢的核心,才能获得对抗“最终净化”的力量,或者至少,在毁灭前了解一切。
他在能量的狂潮中捕捉到了一丝规律——尽管这规律本身也充满了混乱。所有的能量湍流,似乎都在向着某个方向缓慢地、却又不可抗拒地螺旋汇聚。
“跟着能量流的方向!”陆清玄以神识强行将指令传递给晴川和墨。
三人如同怒海中的三叶小舟,沿着那毁灭性的能量螺旋,向着“熔炉之心”的最深处艰难前行。每前进一分,压力便增大一倍,混沌能量的侵蚀也越发猛烈。晴川的护罩不断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墨的跳跃距离越来越短,陆清玄也感到金丹开始传来隐隐的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无数个能量风暴形成的“断层”,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他们来到了螺旋的尽头。
那是一个相对“平静”的区域,仿佛风暴的风眼。区域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的、如同畸形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水晶。
这颗水晶庞大如山岳,其内部不再是星辉之民柔和的光芒,而是充斥着那种暗红色的、活物般蠕动的混沌能量。它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整个“熔炉之心”的能量随之咆哮、沸腾,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毁灭波动。这就是被污染后的利维坦力量核心!也是这片混沌领域的源头!
而在这颗暗红水晶的周围,缠绕着无数条粗大的、由纯粹银白色能量构成的锁链。这些锁链并非实体,其上流淌着无数细密的、属于泽塔体系的冰冷符文,它们深深地嵌入暗红水晶之中,如同扎入心脏的输液管,一方面禁锢着它的力量,另一方面,似乎又在不断地从这颗混沌核心中抽取着某种能量,通过锁链导向未知的上方。
这就是泽塔的锁链!它们不仅囚禁着利维坦,更是在利用它的混沌力量!
在那些银白锁链与暗红水晶接触的地方,不断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能量对冲声。锁链试图约束和抽取,而混沌核心则本能地反抗、污染着锁链。这是一种诡异的、危险的平衡。
“找到了……核心和锁链……”晴川看着那颗搏动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水晶,声音干涩,“我们……该怎么做?”
摧毁锁链?可能会释放出完全混沌化的利维坦,第一个毁灭的就是他们自己。尝试净化核心?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和力量,面对这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混沌污染,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时间只剩下不到两个半小时!
陆清玄的神识小心翼翼地避开能量最狂暴的区域,扫描着锁链的结构和那颗暗红核心。他的眉头紧紧锁起。
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泽塔的锁链系统极其精密,不仅有着强大的防御机制,似乎还与上方的“最终净化协议”存在着某种联动。贸然攻击锁链,很可能直接触发净化程序的提前执行!
而那颗暗红核心……其内部的混沌能量层级高得可怕,并且似乎拥有某种原始的、暴虐的意识,正在与锁链的禁锢之力进行着永无休止的对抗。任何外来的、不同于泽塔禁锢力量的能量介入,都可能被它视为攻击或养分,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怎么办?
似乎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是死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头顶那无形的倒计时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能量湍流在风眼边缘咆哮,随时可能将这短暂的“平静”吞噬。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僵局中,一直昏迷的露娜,其微弱的意识光点忽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一段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梦呓般,传递到陆清玄的意识中,似乎是她昏迷前捕捉到的、来自这片混沌领域的最后一点有效信息:
“……锁链……节点……能量……逆转……核心……共鸣……”
节点?逆转?共鸣?
陆清玄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他再次将神识聚焦于那些银白色的锁链。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整体破解,而是寻找锁链能量传输中的关键节点!尤其是那些负责将抽取的混沌能量向上输送的输出节点!
同时,他回想起“艾尔玛娜”残念中提到的,泽塔是利用“混沌能量”污染并控制了利维坦。那么,如果……如果能找到一种方法,不是摧毁锁链,而是逆转锁链中能量的流向?将泽塔用来控制和抽取的力量,反过来……灌入核心,加剧其内部的冲突,或者……尝试与核心深处可能残存的、属于“艾尔玛娜”的秩序意识产生共鸣?
这是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冒险的计划!成功率微乎其微,一旦失败,他们可能会成为混沌核心的养料,或者直接引爆这个不稳定的“炸弹”!
但是,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陆清玄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他看向晴川和墨,将自己的推测和计划通过神识传递过去。
“……太冒险了……”晴川的意念带着颤抖。
“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五。”墨直接给出了冰冷的数据。
“但我们还有百分之五。”陆清玄的神念如同淬火的钢铁,“执行‘节点逆转’计划!墨,寻找锁链能量输出最集中的节点!晴川,准备构筑临时能量导管,听我指令,尝试引导灵网力量进行局部能量流向逆转!我来负责与核心可能存在的秩序残响进行共鸣引导!”
他没有提及露娜传递信息的状态,此刻,任何一丝希望都必须抓住。
绝境之中,最后的豪赌,开始了。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单纯地破坏或逃离,而是要在泽塔的终极武器和混沌怪物的核心之间,撬动那一丝微乎其微的、逆转战局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