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方舟遗址”作为目标,废弃涵洞内的气氛从劫后余生的庆幸,转变为一种沉甸甸的、面向未知的决然。希望如同远方的灯塔,光芒微弱却坚定,而横亘在眼前的,是漆黑一片、暗流汹涌的星海。
“我们需要解决三个问题,”陆清玄的声音在污浊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屈指计数,“第一,实力。我尚未完全恢复,晴川你更是初愈,露娜和墨也需要时间巩固。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别说穿越星海,就是应对‘星火’或者官方的下一次追捕都力有未逮。”
晴川靠坐在洞壁,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她轻轻点头:“我的根基受损不轻,需要时间和资源重新打磨。而且,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能量体系了解太少,之前的战斗方式太过显眼,需要适应和伪装。”
“第二,星舰。”陆清玄伸出第二根手指,“没有能够进行星际航行的飞船,一切都是空谈。官方渠道绝无可能,我们只能从……非法的途径想办法。”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意思不言而喻——地下世界,或者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势力。
“第三,信息。”他竖起第三根手指,“关于‘方舟遗址’的具体情况,芯片里的信息太过破碎。我们需要更多关于那片星域的情报,包括航道、潜在危险、以及……是否有其他势力也在关注那里。”
三个问题,如同三座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
“实力提升非一日之功,需要资源和安全的修炼环境。”晴川沉吟道,“这个世界灵气虽然稀薄,但似乎经过‘银月’网络的提纯和引导,性质稳定。我们可以尝试利用,但必须找到能屏蔽监控的地方。”
“星舰和信息……”露娜怯生生地开口,但眼神却带着一丝跃跃欲试,“或许……可以从网络入手?那些非官方的信息流……虽然混乱,但可能藏着线索。我可以……更小心地……尝试深入一些……”
陆清玄看向她,摇了摇头:“太危险了。你上次激活芯片已经引来了‘星火’,官方网络更是龙潭虎穴。”
“不……不是主网络……”露娜解释道,“是一些……更底层的、近乎废弃的‘数据坟场’,或者……某些依靠物理线路连接的、脱离主网的‘局域网’……这些地方监控较弱,信息虽然陈旧杂乱,但或许有关于旧时代航天技术、或者未被官方收录的星图碎片……”
这倒是一个思路。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数据,或许因为技术迭代而被官方废弃,但其中可能正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可以尝试,但必须极其谨慎。”陆清玄最终点头同意,“一旦发现任何被追踪的迹象,立刻切断连接。”
“至于星舰……”陆清玄看向一直沉默的墨,“墨,你需要尽快恢复。你的‘弦影’能力,是我们探查黑市、接触那些见不得光势力的最佳依仗。”
墨的阴影微微波动,传递出明确的意念:“明白。恢复……需要……纯净的暗影能量……或者……高密度信息流……”
纯净暗影能量难寻,但高密度信息流……陆清玄想到了那些官方数据库,但风险太高。或许,可以从那些地下集市流通的、来自外星遗迹或旧时代的破损数据存储体中想想办法?
计划初步制定,行动立刻展开。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如同蛰伏的猎豹,在阴影中默默积蓄力量。
陆清玄和晴川将主要精力放在恢复和修炼上。他们不敢大规模引动天地灵气,只能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地汲取、炼化,同时辅以从地下集市换来的、品质尚可的草药和能量矿石。陆清玄的金丹光芒日渐凝实,晴川的气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受损的经脉在“生命源泉”和自身功法的双重作用下缓慢修复。
露娜则成为了团队的“信息尖兵”。她不再接入任何无线网络,而是将目标锁定在城市废墟深处那些被遗忘的角落——废弃的图书馆服务器机房、老旧的科研机构档案室、甚至是一些大型企业淘汰下来的、还未来得及彻底销毁的数据库阵列。这些地方大多物理隔绝,安保松懈。
她如同一个数字幽灵,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机器间穿梭,指尖流淌着微弱的信息灵光,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早已过时却依旧在惯性运行的防火墙,在浩如烟海的废弃数据中,寻找着关于航天工程、外星文明、非官方星图以及……任何提及“方舟”或类似概念的碎片。
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且耗费心神的工作。无数次,她面对的是彻底损坏的存储介质,或者毫无价值的日常数据。但偶尔,也会有令人惊喜的发现:
一段关于旧时代核聚变引擎小型化实验的残缺报告;
几张模糊不清、标注着未知星系的古老星图拓片;
甚至是一份被加密的、关于某个私人太空探索公司(名为“星尘开拓者”)破产前最后一份项目评估,其中隐晦地提到了对某个“异常引力源”的探测,坐标区域与芯片中的“方舟遗址”有部分重合!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被露娜小心翼翼地提取、整理,如同拼图般,一点点丰富着他们对目标星域和星际航行技术的认知。
墨的恢复则更为缓慢和奇特。他不再仅仅依赖于陆清玄的影子,开始主动在城市的光影交界处游弋。他发现,那些官方设立的、用于美化环境的全息投影广告牌,其运行时产生的冗余光影数据和信息溢出,对他而言竟是一种不错的“食粮”。他如同一个挑剔的食客,专门挑选那些数据流量大、算法复杂的投影区域,悄然汲取着其中的信息流,修补着自身影核的裂痕。这种方式效率不高,但胜在安全隐蔽。
同时,他也开始执行一些初步的侦查任务。凭借着阴影跳跃的能力,他多次潜入“锈蚀隧道”以及另外几个新发现的地下交易点,探听关于黑市星舰交易的风声。
反馈回来的信息复杂而危险。有能力进行星际航行器交易的,无一不是背景深厚、手段狠辣的势力。有的与官方某些派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则干脆就是外星文明在地球的代理人。交易通常以物易物,或者使用某种不受官方监管的加密数字货币,而最受欢迎的“货物”,往往是高科技蓝图、稀有元素、基因样本……或者,有价值的“情报”。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悄然流逝,半个月转瞬即过。
这天傍晚,露娜带着一丝疲惫却兴奋的神情,从一座废弃的气象观测站服务器机房返回。
“有重大发现!”她来不及歇息,立刻将整理好的信息共享给陆清玄和晴川。
“我在一个标记为‘赫利俄斯之手’的走私集团残留服务器碎片里,找到了一些被多次加密擦写的数据。经过修复,里面记录了他们三年前的一次非法勘探行动——目标是一个编号K-73的小行星带。日志显示,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艘……严重受损但主体结构尚存的小型科考船!属于旧时代‘星尘开拓者’公司!”
星尘开拓者!正是露娜之前找到的那份破产公司报告提到的名字!
“日志说,那艘船代号‘旅者’,引擎受损,生命维持系统瘫痪,但导航数据库和跃迁引擎核心似乎保存相对完好!‘赫利俄斯之手’当时因为遭遇未知能量风暴和……某种‘星骸生物’的攻击,被迫放弃了打捞,只记录下了详细坐标!”
露娜在空中投射出修复后的星图,一个位于柯伊伯带外侧、极其偏僻的小行星带坐标被高亮标记。
“更重要的是,”露娜压低声音,“日志的最后提到,‘赫利俄斯之手’并未完全死心,他们似乎一直在暗中筹备第二次打捞行动,但因为缺乏关键的……星骸生物规避技术和足够的武力护航,迟迟未能成行。最近的数据碎片显示,他们可能正在黑市上寻求合作者,或者……打算出售这个情报!”
一艘现成的、可能修复的星舰!一个明确的目标!以及,一个潜在的交易或合作机会!
这无疑是他们目前得到的最有价值的情报!
陆清玄和晴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光芒。这比从零开始寻找或建造一艘星舰,希望要大得多!
“墨,”陆清玄立刻联系阴影中的伙伴,“重点监控与‘赫利俄斯之手’相关的所有信息,尤其是他们在黑市的动向。我们需要知道他们到底是想合作,还是只想卖掉情报。”
“明白。”墨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希望的大门,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但所有人都清楚,“赫利俄斯之手”这种游走在刀尖上的走私集团,绝非善与之辈。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而且,那所谓的“星骸生物”和“未知能量风暴”,能让一个武装走私集团铩羽而归,其危险性可想而知。
前路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和一份值得冒险去争取的……希望。
星图的脉络在黑暗中隐约浮现,而通往星海的航道上,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