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崖的晨雾还没散，白蒙蒙的一片裹着血腥味，飘到昊天宗山门时，已经淡得只剩点若有若无的腥气。
林九握着破扫帚，正蹲在山门台阶上慢慢扫。
台阶是青玉石铺的，被昨晚的大战溅上不少黑红色的痕迹，有的是魔血，有的是尸兵的腐肉，干在上面硬邦邦的，得用扫帚尖一点点抠才能下来。
“林九，早啊！”
一个提着水桶的杂役路过，笑着打招呼，水桶晃荡着，洒出的水在台阶上溅出小水花，“昨晚睡得咋样？听说你帮着打跑了魔修，可厉害啦！”
林九抬起头，脸上沾了点灰，笑得憨厚：“还行，就睡了一会儿。厉害啥啊，我就是个扫地的，啥也没干。”
“你可别谦虚了！”杂役放下水桶，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听执法长老说，要不是你让万道神宫和虚空商会来帮忙，咱们昊天宗早就没了！你就是咱们的福星！”
林九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把扫帚往台阶缝里又抠了抠。
缝里卡着块碎骨，是尸兵的，泛着青灰色，上面还沾着点没干的黑血。
他用扫帚尖把碎骨挑出来，扔到旁边的草堆里，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厉无生和赤炎谷主跑了，可他们的残党还没清理干净。
昨晚打扫战场时，他看到几个魔修偷偷藏进了后山的山洞，还有赤炎谷的弟子混在逃难的散户里，往黑风谷的方向跑了。
这些人留着就是隐患，得想办法解决。
正想着，天上突然飘下来几滴红黑色的东西，滴在台阶上，像雨点，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腥气。
林九抬头一看——
只见远处的云层里，隐隐有黑红色的雾气在翻涌，雾气里还夹杂着点碎肉，刚才滴下来的，就是雾气里的魔血。
“这是啥？”旁边的杂役也看到了，指着天上，脸色有点白，“咋还掉血呢？难道是魔修又回来了？”
林九心里一动，握紧了扫帚，眼睛盯着那片云层。
不是魔修回来了，是昨晚被打散的魔潮残部，在云层下面聚集呢。
这些魔修不敢靠近昊天宗，只能躲在云层里，可身上的魔血和尸气太重，被风吹得往下掉，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别慌，应该是昨晚的魔血被风吹下来了。”林九装作很淡定的样子，继续扫地，扫帚尖“不小心”碰了碰地上的魔血。
魔血刚碰到扫帚，就像被吸住似的，顺着扫帚柄往上爬，很快就染红了半截扫帚，看着有点吓人。
杂役看得眼睛都直了：“林九，你这扫帚……咋还吸血呢？”
“不知道啊，可能是扫帚用久了，有点邪门吧。”林九故意皱起眉头，装作很疑惑的样子，“以前也没这样啊。”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
这是【力量】牌在起作用。
昨晚大战时，他把【力量】牌的气息附在了扫帚上，只要碰到魔血或尸气，就能自动吸收，还能悄悄定位魔修的位置。
现在扫帚吸了魔血，他已经能隐约感觉到，云层下面藏着至少五十个魔修，还有几个赤炎谷的弟子，正往黑风谷的方向移动。
“要不……你别扫了，先把扫帚扔了吧？”杂役看着那把染血的扫帚，有点害怕，“这玩意儿看着太吓人了，别再出啥事儿。”
“没事，扔了可惜。”林九笑了笑，把扫帚扛在肩上，“我先去后山看看，说不定是后山的魔血被风吹过来了，我去清理清理。”
“那你小心点！”杂役叮嘱道，看着林九扛着染血的扫帚往后山走，赶紧提起水桶跑了，生怕被扫帚沾上。
林九没回头，扛着扫帚，慢悠悠地往后山走。
路上碰到几个巡逻的弟子，看到他肩上的扫帚，都吓了一跳，纷纷往旁边躲。
“林九，你这扫帚咋回事？咋还染红了？”一个弟子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慌。
“昨晚的魔血溅上了，没事。”林九笑着回答，继续往前走。
弟子们不敢再多问，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议论着，说这扫帚肯定有问题，说林九真是福星，连扫帚都这么邪门。
林九听着，没说话，心里却在盘算。
五十个魔修，几个赤炎谷弟子，不算多，收拾起来不难。
但不能硬来。
得用点巧劲，既能解决他们，又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引到虚空商会的地盘，让灵傀宗主出手。
这样既省事，又能让灵傀宗主立点功，还不会让人怀疑到他头上。
想着，林九从怀里掏出块黑色的石头——是昨晚从老魔修身上捡的，沾着点尸气，能用来引魔修。
他把石头往地上一扔，石头“咕噜噜”滚到路边的草丛里，很快就散发出淡淡的黑气，像根引线，往云层下面的方向飘去。
做完这些，林九继续往后山走，扛着染血的扫帚，脚步比刚才快了些。
……
云层下面，五十多个魔修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个个浑身是伤，脸上满是恐惧。
为首的是个长着独角的魔修，叫黑角，是厉无生的手下，昨晚大战时侥幸逃了出来，带着残党想往黑风谷跑，找厉无生汇合。
“大哥，咱们还走吗？”一个瘦猴似的魔修凑过来，声音里满是疲惫，“我实在走不动了，身上的伤太疼了。”
“走！咋不走？”黑角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不走留在这儿等着被昊天宗的人抓吗？厉大人还在黑风谷等着咱们呢，要是去晚了，咱们都得死！”
瘦猴魔修不敢再说话，只能忍着疼，靠在树上喘气。
其他魔修也没好到哪儿去，有的靠在树上，有的坐在地上，个个脸色惨白，身上的魔气都淡了不少，显然是昨晚被打怕了。
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黑气飘了过来，钻进了黑角的鼻子里。
黑角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这是……尸气！是老魔修大人的尸气！”
他赶紧站起来，顺着黑气飘来的方向看——
只见远处的草丛里，隐隐有黑气在飘，像是在指引他们。
“快！跟我来！”黑角激动地说，“老魔修大人肯定还活着，在前面等着咱们！只要找到他，咱们就能安全了！”
“真的？”瘦猴魔修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从地上爬起来，“那咱们快走吧！”
其他魔修也跟着激动起来，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跟着黑角，顺着黑气飘来的方向跑，连身上的伤都忘了疼。
他们没注意到，那股黑气其实是往昊天宗后山的方向飘，更没注意到，远处的草丛里，一个灰衣杂役正扛着染血的扫帚，静静地看着他们。
……
林九躲在草丛里，看着魔修们跟着黑气跑，嘴角勾了勾。
上钩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玉牌——是灵傀宗主给他的传讯符，只要捏碎，灵傀宗主就能感应到他的位置。
林九捏碎玉牌，玉牌化作一道白光，往虚空商会的方向飘去。
做完这些，他扛着扫帚，悄悄跟在魔修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既不会被发现，又能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
魔修们跑得很快，顺着黑气，很快就跑到了后山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没有老魔修，只有一块黑色的石头，正散发着淡淡的黑气——正是林九刚才扔的那块。
“老魔修大人呢？”黑角愣了一下，四处张望，没看到任何人，心里有点慌，“难道是我感应错了？”
“大哥，咱们是不是被骗了？”瘦猴魔修也慌了，看着空荡荡的空地，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有老魔修大人啊？”
黑角还没说话，就听到一阵“嗡嗡”的响声，从远处的天空传来。
所有人都抬头一看——
只见三艘银闪闪的大船正从云层里钻出来，炮口对准了他们，正是虚空商会的银舟！
“是虚空商会的人！”黑角脸色瞬间惨白，转身就想跑，“快！快跑！”
可已经晚了。
“开火！”
灵傀宗主的声音从银舟里传出来，带着股冷意。
“轰隆！轰隆！”
三艘银舟同时开火，三道金光射出去，正好落在魔修中间。
金光炸开，魔修们惨叫着，瞬间就被金光笼罩，有的直接被炸飞，有的则被金光里的寒气冻住，变成了冰雕，掉在地上“咔嚓”响。
黑角跑得最快，可还是被金光的余波扫到了，一条胳膊瞬间就没了，疼得他惨叫起来，倒在地上，很快就被赶来的虚空商会伙计抓住，捆得像粽子似的。
五十多个魔修，没一会儿就被清理干净了，只剩下几个没死的，被伙计们捆起来，扔在银舟上，准备送去挖矿。
灵傀宗主从银舟上跳下来，走到那块黑色的石头旁边，看了看，又看了看躲在草丛里的林九，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往银舟走去。
林九从草丛里走出来，扛着染血的扫帚，看着银舟慢慢升空，嘴角勾了勾。
搞定了。
五十个魔修，几个赤炎谷弟子，全解决了。
还没暴露自己，完美。
林九转身往回走，准备继续扫地，刚走没几步，就看到秦昊带着几个长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林九！你没事吧？刚才听到爆炸声，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秦昊看到林九，赶紧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没事，才松了口气。
“没事，我挺好的。”林九笑着回答，指了指天上的银舟，“刚才虚空商会的人在清理魔修残党，我在旁边看了会儿热闹。”
“清理魔修残党？”秦昊抬头看了看银舟，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和冰雕，激动地说，“太好了！这些杂碎终于被清理了！以后咱们昊天宗就安全了！”
“是啊，安全了。”林九笑了笑，继续扫地，扫帚尖又“不小心”碰了碰地上的魔血，吸得更红了。
秦昊看着那把染血的扫帚，突然想起什么，凑过来小声问：“林九，你这扫帚……是不是有啥秘密啊？我看它总吸魔血，太邪门了。”
林九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憨厚的笑：“秘密啥啊，就是把普通的扫帚，可能是沾了我的福气，所以能吸魔血吧。”
“福气？”秦昊眼睛一亮，觉得很有道理，“对！肯定是你的福气！你是咱们昊天宗的福星，连扫帚都沾了你的福气，能克魔修！”
旁边的长老也跟着附和，说这扫帚是“福帚”，得好好保存，以后还能用来克魔修。
林九听着，没说话，心里觉得好笑。
福帚？
这要是让他们知道，这扫帚其实是被塔罗牌的力量加持过的，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宗主，我先去扫地了，还有好多台阶没扫呢。”林九笑着说，扛着扫帚，继续往山门的方向走。
“好！好！你去吧！”秦昊赶紧点头，看着林九的背影，眼里满是敬佩，“小心点，别太累了！”
林九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继续扫地。
路上，他看到几个弟子正在清理地上的冰雕和血迹，个个脸上满是兴奋，说虚空商会太厉害了，说林九的扫帚太邪门了。
林九听着，没说话，只是把扫帚上的魔血往草丛里蹭了蹭，慢慢淡了些。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厉无生和赤炎谷主还没解决，还有很多事要做。
但他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办法。
他要一步步地，把所有敌人都解决掉。
要一步步地，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
想着，林九走到山门台阶上，继续蹲下来，用扫帚尖抠着台阶缝里的碎骨和魔血，动作慢悠悠的，像个普通的杂役，却又藏着说不出的玄机。
阳光慢慢升了起来，洒在台阶上，把染血的扫帚照得发亮。
远处的聚灵崖，灵脉还在泛着淡淡的金光，弟子们正在修炼，脸上满是疲惫却又兴奋的笑容。
万道神宫的银舟还停在昊天宗的上空，凌千雪站在船头，看着山门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敬佩。
虚空商会的银舟已经消失在云层里，灵傀宗主正在统计这次的“收获”，账本上又多了一行字：“清理魔修五十，赤炎谷弟子三，送往挖矿。”
而林九，还在慢悠悠地扫地，扛着那把染血的扫帚，像个普通的杂役，却又掌控着这一切。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还会有新的敌人出现。
还会有新的“游戏”等着他。
但他不怕。
他有塔罗牌，有万道神宫和虚空商会帮忙，还有昊天宗这个“跳板”。
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他都能一一解决。
不管未来有多少敌人，他都能一一收拾。
因为他是林九。
是掌控塔罗牌的人。
是让所有人都为他打工的人。
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林九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青玉石台阶上，和那些还没清理干净的魔血混在一起，像一幅诡异却又和谐的画。
林九继续扫地，扫帚尖划过台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