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进山寨的下半晌喝了一碗粥睡着后,直到后半夜万籁俱寂才苏醒。
他的眼皮才睁开没几秒,守在床头的陆鸣就醒了。
黑暗中一只大手覆上他的额头,隔了一会儿又用额头贴上来试探体温。
云澈静静感受着他的动作,两人的呼吸靠的极近,彼此清晰可闻。
然而此刻的云澈像进入了贤者模式,对陆鸣的关切没有睡前那么抵触,哪怕对方把手伸向后背,去摸衣服被褥有没有被汗打湿,他也毫无波澜。
“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房间的另一侧有细微鼾声,隔壁厨房也有呼噜声,陆鸣附在云澈耳边低声询问。
云澈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像是在缓慢回神。
陆鸣就趴在他耳边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任何声音。
“盐糖水……”
等了好半晌,重启成功的云澈吐出三个字,顿时让倾听媳妇吩咐的陆鸣喜出望外。
“我这就去弄!”
火盆上现吊着壶热水,盐和糖的位置陆鸣也记得清楚。
这些日子模糊的视野让他对黑暗并没有太多不适,轻而易举的摸到了碗和盐罐,加了一勺盐,又找到放糖霜的盒子。
到了这一步,他才有些许疑惑:盐糖水?
感觉怪怪的……
管它呢,媳妇想喝就喝!
他又把糖霜也加了两勺进去,摸索着回到床边,就着火盆里微弱的炭火红光,把壶嘴对准碗口。
王婶子和侄子都累了一天已经睡了,没必要再叫醒他们。
而且他很乐意照顾媳妇,就像之前他躺在床上,媳妇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为他擦身子端茶倒水、搓澡……
刚冲好的盐糖水有些烫,陆鸣用筷子轻轻搅着吹着,暗淡的炭火余光染红了他的手掌,在指腹压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能喝了,你要坐起来喝还是躺着用勺子喂?”
把温热的盐糖水放到一边,他又俯身去问媳妇想怎么喝。
云澈说了句起来,他便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搂在怀里半坐着,伸手将温水摸过来,凑近云澈嘴边。
盐糖水作为一种简易的电解质水,核心作用是补充水分、电解质和能量,帮助身体更快从虚弱状态中恢复。
这也是云澈大脑开机后,唯一能想到的不麻烦且快速的恢复体力方法。
他不知道自己烧了多久,出了多少汗。
只知道现在自己浑身没力气,喉咙也干的厉害,依旧没什么食欲。
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碗配比不科学,味道不太好的盐糖水后,他又让陆鸣倒一碗温点儿的水,想赶紧漱漱口。
这货的盐和糖放太多了……
或许是两人的动作惊醒了王妈妈,隔壁厨房忽然响起问询声:“陆小哥?可是你媳妇醒了?”
“是,她渴了,我给她倒碗热水,您接着睡吧,有事儿我叫您。”
陆鸣抽过一个装衣服的包袱垫在媳妇儿身后,轻声答道。
接着就又去倒水,重复刚刚的动作,搅凉。
虽然他不想麻烦别人,但王妈妈惦记着他“小媳妇”的秘密,仍旧不放心地爬起来,披着被子点了油灯来看。
灯火幽幽,驱散深沉的黑暗。
陆鸣搅着热水,扬起感激的笑脸:“您也受累忙活了好几趟,喝个水的事,我自己就行。”
透过昏黄的灯光,王妈妈看了一眼陆鸣的动作,又对上云澈那双清亮的眼睛。
两人眼神对视几息,又错开视线。
“我也是担心你媳妇又出一身汗,你不好收拾,左右寨上给我派活照顾你媳妇,比不得我在外面干活累,什么时候困了都能眯一会儿,不用怕麻烦我。”
王妈妈语气温和,看了看炭盆里的炭火余光,心里又是些许触动
陆小哥竟然一直保持着炭盆不熄灭,难怪屋子里这么暖和。
要知道炭盆也就能烧一个多时辰。
现在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陆小哥最少添了三四次炭,这一夜竟是没怎么睡,全然在注意炭火和……床上的“媳妇”。
云澈不知道炭盆不熄灭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面前的大婶是在暗示自己,帮自己隐瞒了身份。
于是也扬起嘴角,对大婶露出一个尴尬又无奈的眼神:“多谢婶子照顾。”
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沙哑。
王妈妈脸色微变,小心地看了一眼正因为媳妇退热开心的陆鸣,这声音他听不出来吗?
额……对,床上的小哥生病了,声音闷哑很正常。
想到这里,她把油灯放在就近的长凳上:“说什么谢不谢的,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你们夫妻俩的感情倒是好,这炭盆一夜不灭,可都是你男人的功劳。”
王妈妈眼神扫过两人的脸,定格在云澈身上:“这一盆炭火最多燃上一个多时辰。”
云澈挑眉看向正在搅热水的陆鸣,发现他的耳根忽地染上一层红晕,嘴唇嗫嚅着低下头,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