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解释也合情合理，表情更是毫无破绽。
“或许……真是我太过敏感，看错了吧。”如夏轻轻叹了口气，将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下。
“世间相似之人并非没有。况且，若他真有那般本事，又何必在此做一个受人白眼的扫地杂役？”
时间悄然流逝，又过了两天。
距离灵水湖风波已过去整整一周，山中的搜查和议论渐渐平息下来，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天下午，宋旦正在藏经楼二层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书架上的灰尘，忽然听到一阵略显虚浮、却依旧带着某种韵律的轻盈脚步声，自楼上缓缓而下。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华贵紫色绫罗长裙、面容被一方同色薄纱遮掩的女子，正从三楼步下。
她身姿曼妙，气质清冷孤高，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仙子。
只是，那露在薄纱外的眉眼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与愁绪。
一股极其熟悉、曾让他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扑面而来！
宋旦心头猛地一凛，连忙深深地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抹布，呼吸却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手心瞬间沁出冰冷的汗水。
是她！
洛水！
她怎么会来这里？！
千万别认出我……他在心中疯狂祈祷。
这位面戴薄纱的紫衣女子，正是与他恩怨纠缠、被他洗劫一空的扶摇古教圣女——洛水！
洛水的脚步似乎有些虚浮，她走到宋旦身前，目光并未在他身上过多停留，只是用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的嗓音，随意吩咐道：
“我见许管事今日不在此处。你，代替她，去将九楼收拾干净。”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完，也不等宋旦回应，便自顾自转身，步履略显蹒跚地再次向楼上走去。
一股淡淡的、却醇厚的酒香随着她的动作飘入宋旦鼻中。
“她喝酒了？”宋旦心中更加紧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敢怠慢，更不敢拒绝，只能深深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洛水身后。
始终与她保持着至少五六级台阶的距离，仿佛前面走的不是一位绝色仙子，而是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凶兽。
洛水来到九楼入口处，取出一枚样式古朴的玉牌，在虚空一划，一道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禁制解除。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旦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紧随其后。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藏经楼第九层。
楼内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这里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堆满古籍玉简，反而更像是一间极度奢华、却弥漫着颓靡气息的女子闺阁。
浓烈得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几乎盖过了原本应有的檀香。
紫色的轻纱帷幔将内侧的床榻区域隔开，竹制的窗棂敞开着。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入，落在房间中央的一张紫檀木圆桌上。
而桌上、桌下，乃至地毯上，随处可见东倒西歪的各式精美酒壶、玉杯，以及一些碎裂的瓷片，显得一片狼藉，与这华美的环境格格不入。
洛水蹙着眉，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便不再理会宋旦，径直走到窗边的软榻旁坐下。
宋旦看着这一地的酒壶和碎片，心中暗自咂舌：
此女……确实海量，不过看她眉目皱结，想来近期烦心事诸多。
他下意识的便想到了他在洞中是如何将她打劫一空，心里恨意便有所减轻，并且隐隐有偷笑的冲动但都被他压制了下来…
他不敢多想，立刻低下头，开始默默地清理起来，动作轻缓，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洛水坐在窗边，眉宇间的愁绪仿佛凝结成了实质。
她拿起桌上仅存的一壶尚未打翻的酒，为自己斟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与愤懑。
一周前，她在自己那绝对隐秘的湖底私人洞府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身无寸物地漂浮在冰冷的湖水中。
师尊曾赐予的、助她修炼的至宝“引灵石”、存放着她所有家当的储物袋、贴身的防御灵器、甚至常年佩戴的面纱…以及她的贴身衣服…竟然全部不翼而飞！
更让她感到无比羞辱和困惑的是，自己身上高耸之处，竟然清晰地印着一排……齿痕！
那闯入的“淫贼”没有杀她，却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轻薄了她！
可若真是穷凶极恶之徒，为何又未夺她最珍贵的处子元阴？
这种种矛盾之处，像一团乱麻纠缠在她心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以至于连日来心神不宁，根本无法静心修行，连夜晚也时常被噩梦惊醒。
此事关乎她的清誉和圣女的颜面，她根本无法对外人言说，甚至连最亲近的师尊，她也羞于启齿。
这几日，她借着圣女的身份和权限，几乎将山中所有符合条件的男性弟子、杂役，甚至几位长老都暗中排查了一遍，却毫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当日那男子的容貌，她只在破水而出的瞬间惊鸿一瞥，光线昏暗，水渍淋漓，只记得对方年岁似乎不大。
而且……莫名地给她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一杯接一杯，往事不堪回首，壶中的酒水终于见底。
洛水将杯中最后一口辛辣的液体饮尽，目光迷离地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那个一直蹲在地上、默默收拾着碎片的短发少年身上。
酒意上涌，视线开始模糊、重影。
…
洛水大概是醉了。
她看向那少年的身影，竟渐渐与记忆中那个从水中跃出、又仓皇逃窜的男子身影……重合了起来！
她猛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头，悄无声息地走向背对着她、正在捡拾碎片的宋旦。
宋旦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活计，丝毫未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忽然——！
一只冰凉而柔软，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手，猛地抓住了他头顶那个滑稽的“朝天辫”，然后狠狠向上一拽！
“呃！”
宋旦吃痛，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头皮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整个脑袋被这股大力强行向后拉起，被迫仰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