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月知不知道另说，雷梦杀反正是信了，毕竟这戴面具的姑娘一身精纯无比的剑心诀，指不定是自家娘子的什么堂姐堂妹，若是真的在自家娘子跟前告上一状，他肯定死的不能再死了。
“东君啊，为兄方才想起，家中夫人炖了牛肉，再不回去这肉就不能吃了，这教坊司为兄只是带你来认一认路，以后你若想来，自己约上柳月他们几个来，就别叫我了哈。”
“哎，雷兄，你不是说这教坊司有美酒......”
“美什么酒，小小年纪不学好，借酒壮胆是吧，赶紧跟我回家，尝一尝你嫂子的手艺。”
雷梦杀说着便勾这百里东君向外走，可怜这位少年时的百里东君，又是莫名其妙的成了雷梦杀的背锅侠，只是李寒衣哪里会信雷梦杀的鬼话，倘若她的阿娘真的能够炖出一锅子牛肉来，那她这位阿爹恐怕当场便要食物中毒、饮恨西北，自是也不会有将来的银衣军侯上柱国了。
对了，将来......
李寒衣忽的想到了雷梦杀引动火药，在落雷山与南诀军队同归于尽之事，神色有些黯然，哪怕这里只是她的一场梦，李寒衣也希望雷梦杀不要再走那样的老路。
“等等。”李寒衣叫住雷梦杀，“李先生说，让灼墨公子替他把暖玉阁的包厢茶水钱一并结了再走。”
雷梦杀顿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师傅也在这里？还定了暖玉阁？靠，那老家伙还真会享受。”
李寒衣云淡风轻的说道：“李先生早就知道灼墨公子会在背地里阴阳他，还让我传话说，他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教了七个名动天下的弟子，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吗？马上即将学堂大考，灼墨公子似乎挺悠闲，若是不想结账，李先生倒是不介意将大考一事全权交由灼墨公子负责。”
“别别别，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若风他们几个吧，太麻烦了，我可搞不定。”雷梦杀苦着脸，掏出他那个干瘪瘪的金丝荷包，唉声叹气。
“李先生也在这里？刚好，我想去看看这名动天下之人究竟长什么样。”百里东君兴奋的迈开腿，又要朝着厅堂里面走去。
“看什么看，你银子多是吧？小心那老头一时兴起把教坊司最贵的菜全部点一遍，到时候把你镇西侯府小世子卖了都抵不了帐，你还拜师学堂呢，我看到时候你就留在教坊司的后厨刷盘子吧。”雷梦杀对着百里东君谆谆教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想来刷盘子这事儿他当年没少干。
李寒衣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雷梦杀的跟前，附在他的耳边道：“明德十二年，出征南诀前务必去一趟雷家堡，借麒麟火牙。”
“哈？这位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雷梦杀一脸狐疑的对上了李寒衣灼灼的眸子，顿时心中微紧，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好似似曾相识。
“别多问，别告诉别人，但是一定要记得，牢牢记得，否则我以后定然重新帮李心月介绍一个良人，劝她改嫁！”李寒衣“恶狠狠”的威胁道，“改嫁”这种损招还是东方凌尘教她的，效果她可是亲自试过了，相当的不错。
说罢，李寒衣一个转身，双足一点便消失在了教坊司的花厅之中。
命运的走向开始逐渐发生了变化，在李寒衣下意识的作出某些举动的时候，就注定了一切会走向另一个不同的结局。
天启城外十五里，李寒衣急行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在她的面前，有一个少年剑客正在等着。
“洛青阳？”李寒衣双眸微冷，“你想拦我？你应当知道，此刻的你连我一剑都挡不住。”
少年洛青阳面无表情，忽的手撑长剑，单膝跪下。他手中那柄剑与早上时所用的并非一同一把，这剑极长，看上去要有半人之高，李寒衣却是认得这把剑便是将来洛青阳名扬天下的佩剑九歌剑。
眼见洛青阳跪下，李寒衣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深：“你这是做什么。”
“拜师。”洛青阳简短利落的说道。
“拜师？拜我为师？”李寒衣感觉不是自己的脑子坏了，就是眼前之人的脑子坏了，就算她是身处黄粱一梦，洛青阳拜她为师这件事也太过荒唐了一些。
“你乃影宗弟子，却要拜我为师，若非我疯了，那便是你疯了。”李寒衣一甩衣袖，便要绕开洛青阳离去。
这时，洛青阳却是大声说道：“正是因为我是影宗的人，我的剑才不可能胜过我的师傅！”
李寒衣停下了脚步，少年的洛青阳，身上还瞧不见二十年后那慕凉城主身上的凄凉之意，还是只是一个曾经想要反抗命运的少年人，与当年的他们一般，也有着一股少年之人方才会有的意气。
这种少年意气，方才是最令人动容的。
“三个月，只求姑娘教我三个月！”洛青阳见李寒衣停下来脚步，他咬紧牙关，将另一只腿也跪了下来，浑身似是都在有些微微颤抖。
求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来会后悔今日那未曾放下的那份傲慢。
不为权贵低头，那是尊严，不为所珍惜之人付出，那便是傲慢。
“三个月么......”李寒衣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若是她没记错，三个月后正是景玉王府正式迎娶易文君的日子，也就是后来的宣妃娘娘。
那一天，有四个少年人去抢亲，其中有两个还分别是她的师兄与师弟。
也许，正是那一日的失败，才导致了这四个人日后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吧。
李寒衣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剑气逐渐攀升，手中桃花舞动，当着洛青阳的面对着天空猛然挥出一剑，竟将一朵白云生生斩成了两半。
洛青阳惊讶的看着李寒衣这不似人间之剑，耳畔便传来了这女子清冷的声音：“此一剑名纸落云烟，第一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重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第三重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这一招剑法足够你练上三个月了，若是你三个月后能做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境界，应当便能胜过易卜半剑。”
洛青阳心中大喜，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多谢师傅！”
“莫要叫我师傅，今日传你一剑，他日若你见到一个叫萧凌尘的少年，也传他一剑便是。”李寒衣的声音逐渐飘远，当洛青阳抬起头时，那不似凡尘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踪迹，就好像从未在天启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