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转眼之间已是永安三年秋。
自从明德帝驾崩,永安帝继位,这两年北离的日子属实不好过。
南诀退兵之后,便是边陲世家的蠢蠢欲动,西南道中有西楚遗民作乱,江北一带大河决堤,瘟疫蔓延。
朝堂之中,一场寒冬之后,太师董祝沾染风寒。
这位四朝老臣毕竟上了年岁,病来如山倒,便是萧瑟亲笔书信百里加急请了华锦,可老太师还是没能熬到第二年的春暖花开。
萧瑟悲痛之下辍朝三日,以公侯之礼将太师葬于皇陵东侧。
太师之死,不仅让北离痛失国柱,更重要的是,这位四朝老臣生前不涉党争,他这一死,手中的权利释放出来,各大世家蠢蠢欲动,朝堂之上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洗牌。
朝野动荡,天旱水灾,北离朝一下子内忧外患同时而发。
北离国运损失造成的结果在这一刻终于显现出来。
只是永安帝萧瑟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便会承担起这个位置的千钧重担。
这位年轻的帝王一方面令辅政王同时也是皇叔的萧月离前往江北赈灾,自己则在天启以分化怀柔等方式稳定住了朝堂局势,同时大力扶持寒门子弟出身的少年官员,重新平衡了朝堂内部错从复杂的势力。
终于在经历了长达一年的时间,北离的局面这才重新步入了正轨。
三年前,皇城被毁,萧瑟登基后便将原先的永安王府扩建,成了暂时的皇宫。这两年来北离过的着实不算顺遂,国库空虚,萧瑟也没有重修皇城的想法,对他而言,偌大的皇城,只有他这么一个孤零零的皇帝,着实有些冷清了些。
因为皇宫不大,禁军的人数也自是不必那么多,这两年间早已将禁军裁撤至百人,反正人人都知道,现在北离的这位帝王可是曾经拿过天斩剑的绝世高手。
况且皇宫之外不到两条街便是钦天监,那里可有一位天下第一的玄剑仙坐镇,任谁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会蠢到来北离天启行刺皇帝。
嗯......
应该......不会有吧......
皇宫之中,玉清殿前的禁军王二虎双眼瞪的老圆,手握刀柄,全神贯注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今夜是他第一次当值,要知道,皇城禁军已经很久没有收过新人,加入禁军、能够护卫北离的皇帝,对王二虎而言那可是无上的荣光,他自然格外紧张。
忽然,一道红色的影子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王二虎微一愣神,伸手揉了揉戴着眼镜的眼睛,确见得皇宫的屋檐之上,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快速的朝着皇帝所在的御书房而去。
王二虎大惊,手中紧握的刀柄“噌”的抽出一半,却被身旁与他一同站岗的老李头一把按了回去。
“你小子,大晚上的发神神经,这刀能随便抽的吗?”老李头低声喝斥道。
“李哥,有刺客!”王二虎瞪着眼睛,脑袋昂个不停,手却还保持着那抽刀的动作。
“刺客?”老李头狐疑的拧了一下眉,顺着王二虎的方向看了一眼,无所谓的嗨了一声,对王二虎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见过谁家此刻晚上穿的一身红衣在皇宫里乱跑的?”
“可那不是刺客,怎么在房顶上走?”王二虎争辩道。
“大概是因为时间太迟,皇宫落锁了吧。”老李头还是一副安然的模样,重重的在王二虎握刀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道,“那是皇城司的朱雀使,司空大人,别整的大惊小怪的。”
“皇城司?朱雀?”王二虎愣了愣,有些不确定的道:“李哥,你是说皇城司的天启四守护?可我听人说,他们不是都已经离开天启了吗?”
“离开了,就不能再回来?”老李头朝着王二虎翻了个白眼,也不知这愣头青是哪个招进禁军的,一点眼力界都没有。
“可她大晚上的还带着枪......”王二虎还是放心不下,夜闯皇宫、踏月而行、手持凶器,这三条加起来,怎么看那红衣身影都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老李头忍不住扶了扶额头,对王二虎语重心长的道:“你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登基三年,可依旧后空置,莫说皇后,连一个妃嫔都没有,你可知为何?”
王二虎木楞的摇了摇头,这皇帝不成亲,顶多说明他是个弯的,和刺客有什么关系?
老李头嘿嘿一笑,指了指那红衣身影,笑道:“自是为了等这位司空大人点头当皇后呀。”
“啊?”王二虎再抬头,那红衣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夜色里的皇城显得格外安静,此时已是子时,御书房里却还亮着烛火。
小宫女刚刚又为永安帝添了新的茶水,温润的茶香弥漫在书房之中,混合着上好的墨香,倒是令人心旷神怡。
一身红衣的司空千落大摇大摆的从屋顶跳下,看了看门口两个守门的禁军,干脆利落的开口问道:“萧......陛下还在里面?”
“是,陛下这几日处理奏章差不多都会到这个时辰。”左手边的禁军小声对司空千落道,毕竟能在皇宫里当差的,除了那个新来的王二虎,恐怕没人不知道这位司空大人与皇帝陛下的关系了。
“真是的,我才离开多会儿时间,他就这般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了?”司空千落摇着头,口中虽是抱怨,语气却是带着淡淡的担忧。
只见她一把推开御书房的门,大步走了进去,又将屋门重新关上。
萧瑟的御书房不小,从门口到他批改奏折的书案也要走上几十步,司空千落开门关门的动静并不小,可萧瑟依然低着头,手中的朱砂笔仔细的在奏折上勾写。
司空千落走到萧瑟的身边,伸手摸了摸茶几上的茶水,见尚有余温,倒也不客气,抬手便将茶盏拿起,仰起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