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眯起双睛,凝眸看去。
孙管家见她停住脚步,连忙折返回来。
“夏神医,怎么了?”
夏浅瞥了他一眼,指着墙柱后颤抖的小肩膀询问。
“那个孩子……是孙小姐吗?”
“哪里?”
孙管家换个角度,才看到躲在墙柱后头的小姑娘,他急忙迎了过去。
“小姐?哎呦,我的小姐喂,还真的是您!
这天气这么冷,您怎么在外头坐着?
跟着您伺候的下人和婆子呢?”
孙小姐抹着脸上的泪痕,吸了吸哭红的鼻子,瞄了眼夏浅,扶着孙管家的手站了起来。
“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孙管家……您不要责怪他们。”
“哎呦,我的小姐……”
“夏神医安好。”
不等孙管家唠叨几句,孙小姐便有模有样地向跟过来的夏浅行了一礼。
叫她很是讶异。
“孙小姐认得我?”
“嗯,我见过夏神医为母亲治病。”
提及孙夫人,她神色黯淡地垂下了脑袋,小手轻轻揉捏着衣角。
又忧心忡忡地询问。
“听父亲说,夏神医医术很高明……
您看过我母亲了吗?
能不能……治好我母亲的病?”
闻言,夏浅困惑地蹲了下来,托起她冰凉的小手,探索着她的视线。
“孙小姐说……孙夫人怎么了?她生了什么病?”
“夏神医不是来给我母亲看诊的吗?
这几日我母亲总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今天还突然动怒,打了我……”
她说着撸起衣袖,露出了纤弱手臂上的斑驳淤青。
夏浅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要帮她看一下,找些药膏给她。
孙管家便匆忙上前,将孙小姐拉走了。
“小姐,您快回去吧,等下夫人找不到您,又要动怒了,快去吧……”
他牵着孙小姐,亲自将她送到赶来的婆子手里,方才回转。
向夏浅讪笑着道歉。
“小姐还小,童言无忌,夏神医不必将小姐的话放在心上……
那个,老奴为您安排马车,送您回镇北坡吧。”
夏浅看出,孙管家在极力隐藏着什么。
她望着孙小姐远去的方向,沉眸犹豫片刻,什么也没有说。
跟在孙管家身后出门,上了马车。
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不曾说话。
直到马车进了巷子,夏浅才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膏,交给孙管家。
“孙管家,这瓶药膏是消肿化瘀的,涂抹在淤青之处,能很快缓解疼痛;
这一瓶是祛疤的,若是有结痂的伤口,抹上一些,可有效避免留下疤痕。
劳烦你,帮我将这两瓶药,带给孙小姐。”
“夏神医……”
孙管家看着夏浅手中的药瓶,眼中泪光闪动。
嘴唇翕动几次,似是有话要说。
可迟疑半晌,却又都咽了下去……
只是动容地接过药瓶,哽咽着嗓音道了声谢。
“夏神医……老奴替我家小姐,谢过夏神医!”
“孙管家不必放在心上,无论大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稚子无辜……
县令府经历如此劫难,最可怜的莫过于孙小姐。
孙管家,多多费心吧……”
“老奴明白,老奴会的!”
夏浅点了点头,背着药箱下了马车。
孙管家送下马车,追着询问。
“对了,夏神医,这两瓶药膏多少银子?”
“不必了,算我送给孙小姐的,孙管家别送了,留步吧。”
“多谢夏神医……”
夏浅朝着孙管家摆摆手,回了院子。
孙家的马车才驶出巷子,等在夏夜家的秦欢便来寻找夏浅了。
“他怎么又来了?那个孙夫人又找事了?”
夏浅摇摇头,将药箱放好,拉着秦欢坐在暖笼边烤火。
“这次不是孙夫人,是他家大少爷。”
“那个相中了阿蓉的?对了,你之前不是一直烦恼退亲的事吗?怎么说了?”
“呵……这下不用烦恼了。”
还退亲呢,搞不好蓉儿直接丧偶了!
秦欢不明所以,歪首追问。
“怎么?他们同意签退婚书了?”
“没有,我没提,他家好像遭到了不小的变故。”
“嗯?怎么说?”
夏浅沉沉叹了一声,如实相告。
“我今天去给他家少爷把脉,发现他家少爷风寒诱发寒症,挺严重的,怕是命不久矣了。”
“那么大个县令公子,得个风寒就死了?”
“主要他生来便患有喘症,最怕受凉,这次落水,怕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秦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沉吟着附和。
“那是挺惨的,这时候确实不好提和离的事。”
“而且,好像不止孙泽明。
听孙夫人的笑声和孙小姐的描述来看,落胎一事让孙夫人受了很大打击。
她好像……”
夏浅迟疑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秦欢惊诧询问。
“脑子坏了?”
“有可能,但我没有机会为孙夫人诊脉,无法定论。”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县令大老爷也太惨了点吧!
过个年的时间……
儿子死了,夫人疯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夏浅叹息着点点头,想起躲在墙柱后头悄悄哭泣的孙小姐,她的眼神愈发哀沉。
“我倒是觉得,最可怜的是孙小姐,过了年也不过才七岁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大的变故。
眼下她娘疯疯癫癫的,时不时就动手伤人;
她爹怕是所有注意力都在儿子孙泽明身上。
若说孙夫人和孙泽明都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可是无辜受罪的孙小姐又何错之有呢?”
“嗯……”
秦欢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声,见夏浅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她主动换了话题,将她从坏心情中拉了出来。
“好了,夏浅,别想他们的事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人家再不济也是个县令小姐呢,过得再差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先考虑考虑我们自己吧!
再不开张卖羊汤,我家都要揭不开锅了!”
夏浅这才回神,闻言很是讶异。
“怎么会,这才过初十没几天,年前我不是刚给你结完银子吗?怎么花的这么快,不会又借给你哥嫂了吧?”
“不是不是,阿川去了军中,我怕他冷,给他买了两身袄子,这不就把钱花空了嘛……”
夏浅闻之,揶揄笑笑,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
“行啊,给你的阿川花钱是真舍得啊!”
她低头筹算了下,定下了开张的日子。
“那就后日十五开始卖羊汤吧,留我明天时间,琢磨琢磨自热汤包的制法。”
“自热汤包?那是啥?新品吗?”
“不告诉你,明天你就知道了!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