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认可地点了点头,按照拖痕将椅子拉了出来。
一路拉到了窗扇前。
她依着凶手足迹,打开窗户。
借着明亮雪光,她果然在椅子上发现了浅浅足印。
虽被人特意擦拭过,但因脚印踩过污雪,故而还是在椅子上留下了清浅印记。
看着小巧足印,她心中已有推断。
但她并未声张,回身正要关窗时……
却又在窗框上摸到了点点金箔……
她定睛看去,果然在窗框上发现了女子花钿。
想来,是某人踩在凳子上开窗时,身形踉跄,额头不小心磕到了窗子上留下来的……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关上了窗子。
事到如今……
情况已经明晰了,但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否则,难以服众。
细细回想飞虎的证词,她想起一件事——
孙泽明落水前,曾听到过重物落水的声音!
掉进水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让孙泽明将落水之物错看成了孙小姐?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与孙管家说了此事。
“孙管家,能不能派人去孙泽明落水的池塘中打捞一下?
我想知道,孙泽明落水前听到的重物声响,到底是什么。”
“额……好,没问题,老奴向老爷禀报一声,这就去查。”
“嗯,有劳。”
夏浅与孙管家交代了几句,便退出了孙泽明的房间。
等待打捞结果的时间,夏浅回到灵堂祭拜了孙泽明。
看到孙县令仍旧伤心欲绝,无心饮食,她轻声安慰了几句。
可至亲离世的痛苦关头……
语言,总是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她不忍心看孙县令在一夜之间愁白青丝。
便离开灵堂,独坐庭院,远远地看着下人们打捞。
却没想到……
还不等她去找孙小姐,孙小姐就来找她了。
“夏神医……”
她走到她身边,仰着哭红的小脸看着她。
眼泪汪汪,鼻尖通红的无助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直叫夏浅感叹,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孙小姐,您怎么过来了?可用过晚膳了?”
夏浅主动发问,孙小姐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呼扇着湿哒哒的长睫,抬眸求问。
“夏神医,我母亲的病……您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了吗?”
夏浅犹豫片刻,婉转作答。
“我医术不精,回去后会再去找其他前辈探讨一下的。”
见她身形单薄,毫无防备的样子,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询问……
“孙小姐,不喜欢哥哥吗?”
孙小姐愣了一下,心虚地低下了脑袋,轻声嗫喏。
“我没有不喜欢……”
“那孙少爷没了,孙小姐为何连问也不曾问过一句?”
“我……我要照顾母亲……”
夏浅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又针对性地问道:“孙小姐昨晚,可有去过大少爷的院子?”
“没,我没有……”
孙小姐下意识反驳,目光闪烁。
害怕夏浅继续追问,她连忙行礼告退。
“夏神医,我还要服侍母亲用晚膳,先回去了。”
惦记着孙夫人的病情,她心中忐忑却还是怯怯恳求。
“还请夏神医再想想办法,救救我母亲,安宁……感激不尽。”
安宁?
是孙小姐的闺名?
从名字上就能看出,孙小姐出生时,孙夫人和孙县令的喜悦之情。
想必,定是碍于长子孙泽明疾病缠身,夫妇二人才会以名寄心愿。
希望她……安康宁静,一生顺遂。
不过……
夏浅收起思绪,回首眺望池塘。
池塘边,孙管家已将重物打捞上来,带人匆匆赶来。
“夏神医,您看看,您要找的重物,是不是这个?”
“嗯,差不多可以禀告孙大人了……”
闻言,孙安宁立时驻足,迟疑回眸。
见到被孙管家捞上来的绑着重石的玩偶,她被吓得面色惨白,眼泪簌簌。
夏浅看着她的反应,面色微沉,并未做声。
倒是孙安宁自己不打自招,回身乞求。
“夏神医……这玩偶,是我的……
它前几日遗失了,我找了好久。
既然您找到了,您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夏浅深吸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面对已经暴露的孙安宁,同样真诚。
“孙小姐,这玩偶事关孙大少爷的死因,更关乎他院里十几个下人的性命,恕我不能把它还给你。
我会把这玩偶和我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诉孙县令。
至于如何处置……那便是你们县令府的事了。”
孙安宁眼中涌动泪花,嘴唇轻颤。
攥着帕子的指尖微微泛白,她的全身都在发抖。
身后跟着伺候的婆子见状,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用坚定有力的眼神安抚着她。
孙安宁这才平静了些许,跟夏浅等人一同进了灵堂。
“孙大人,孙公子的死因有了些眉目,我先把查到的告诉你,之后要不要查下去,你自己看着办……”
“查!自然要查!
一定要把害死我明儿的凶手抓出来!
就地斩杀,为我明儿报仇!”
孙县令的情绪很激动,不等夏浅说完,便厉声吼道。
夏浅冷静地等他发泄完,这才命人呈上覆着一层薄冰的玩偶娃娃。
“孙县令,可认识这个玩偶?”
“这……这玩偶身上穿的,怎么是宁宁的衣服?”
他狐疑看向夏浅身后的孙安宁,不解询问。
而孙安宁,早已吓得泣不成声,面如纸色。
夏浅瞥了她一眼,并未等她开口辩解,便自行说了下去。
“这玩偶是在冰湖里打捞到的,若我猜得没错……
那日孙公子跳进池塘,应该就是看到了这个玩偶坠湖。
他误以为是孙小姐落水,焦急跳下去施救,这才会感染风寒,诱发寒症。
不仅如此,我还在孙公子卧房的窗户上发现了这个……”
她张开手心,露出了掌心的金箔碎片。
此物贵重非常,除了孙小姐这样的官宦之女能用来贴成花钿,装饰额头。
试问……
县令府,乃至整个南关镇,还有谁身上会有这东西呢?
果然,孙县令一看见夏浅手心的金箔,便愣在了原地。
难以置信地看向已可怜兮兮地哭成了泪人的孙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