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遇此言一出,夏浅更加迷糊了,眉头越皱越紧。
“造谣?背叛将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杨遇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们两个人说岔了,夏浅还不知道王顺造谣的事!
他吐出堵在喉咙口的浊气,也不知该轻松还是惶恐,低声感叹。
“事发突然,且将军行动迅捷,以雷霆之力快速将事情压下,夫人不知也实属正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浅心里越发疑惑,眉头拧紧,迫切询问。
杨遇犹豫地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迟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
“属下惶恐,此事……本不该由属下告知,但既然夫人问了,那属下便斗胆,冒犯夫人了。”
“放心,我不会多想,你直说便是。”
“是……”
杨遇深搭一躬,这才道出事情原委。
“此事还要从夫人到四营旁观练兵说起——
今早夫人突到四营校场观摩练兵,营中便有弟兄猜测,夫人是为何而来。
然,梁伯川与李征对战后,夫人径直将他带回寝帐疗伤诊治,营中疑惑的声音便更多,尤其是……”
他抬起眼眸,偷瞄了一眼微怒的夏浅,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却听见她眸色凛然地沉声低喝。
“尤其是什么?说下去。”
“是……
尤其是王顺协助夫人将梁伯川送回寝帐后,说看到夫人……
看到夫人拉着梁伯川的手……”
“胡说八道!”
夏浅忍无可忍,嗤骂一声。
杨遇急忙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是,属下得知此事时也很气愤,正要提他过来问个明白,却听闻……
将军已经率先出手,以‘诽谤罪’打了他二十大板,并将其逐出了军营。”
“将军?谢凉?”
“正是谢主将。”
夏浅闻之,很是惊诧。
倒不是因为谢凉维护她,而是……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都不曾听闻!”
“属下也不清楚,但是属下知道,将军为此事动了大怒。
亲自下令,再有妄议夫人者,均以‘诽谤罪’论处!
虽然将军明察秋毫,公私分明,从不曾迁怒他人,但此事毕竟发生在四营,属下有监管不力之责……”
夏浅听到这里才明白,杨遇为何守在夏夜帐外,迫不及待地过来向她请罪。
原来是担心谢凉会因王顺一事迁怒于他,想拜托她替他说说好话,求求情。
她了然一笑,正声安抚。
“杨都尉不必担忧,既然到了现在将军都不曾传见你,想必,他不会再因此事为难你了。
据我对将军的了解,他不是会秋后算账的人。
更何况,此事本就与杨都尉无关,谢将军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的,杨都尉安心就是。”
听到夏浅亲口证实王顺造谣之事与他无关,杨遇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如释重负地垂下紧绷的肩膀,始见笑颜。
“夫人所言极是,有夫人这句话属下就放心了……
对了,夫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不知属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送夫人一程。”
闻言,夏浅低眸犹豫。
她本意要往梁伯川寝帐去,可眼下出了这一档子事,为了谢凉她也该避避嫌。
可梁伯川因小夜被打压一事,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思来想去,她将视线定在杨遇的身上,如实相告。
“杨都尉,实不相瞒,我正打算去梁伯川的寝帐。”
杨遇闻之,面露惊诧,眼神中又有些许无措。
“啊?这……”
“小夜今天早上已经告诉我了,你为了帮他出气,率众欺凌梁伯川的事。
杨都尉,恕我直言,你这样做看上去确实很讲义气,但你其实是在害他。
你可知道,此事若是被谢将军知晓,你和小夜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
公报私仇,以权谋私,这件事的后果远比造谣严重得多!届时,恐怕连我也护不住他!”
“什么?不是,夫人,我并非故意欺辱梁伯川,只是他有时候实在是太倔了,弟兄们也……”
杨遇慌慌张张地解释,夏浅却没有时间听他多说。
“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已经批评过小夜了,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
我此次去梁伯川的寝帐,就是为了替小夜向他道歉。
我希望他能够真的原谅小夜,不要将此事闹到谢将军面前去,至于其他……”
夏浅稍作停顿,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抬眉梢。
“我言尽于此,杨都尉,你好自为之吧。”
杨遇诧异地愣在原地,不安地吞咽唾液。
思量半晌,才犹豫试探。
“夫人的意思是……我也应该向梁伯川赔礼道歉?”
“你如何行事,我无权干预。
但是我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是再这样苛待梁伯川,早晚会被谢将军知晓。”
“夫人明鉴,属下真的没有刻意苛待他!
就如今日,属下从未强迫他与李征对打,是兄弟们起哄,说他功夫好,要他车轮战应对十三营过来的弟兄们。
属下真的不曾下过命令……”
闻言,夏浅嗤笑睨视,摇首诘问。
“杨都尉,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你是四营都尉,你的一点点的私心和偏好都会被手下兵卒无限放大。
就如同你知道谢凉偏疼夏夜,故而与他同仇敌忾,无端厌恶梁伯川一样;
四营的弟兄也会因为你不喜梁伯川,为了讨你欢心而故意刁难他!
这种时候,杨都尉……你的沉默即是纵容,亦是帮凶!”
杨遇被夏浅说得哑口无言,静默良久。
夏浅不再等他的回应,自顾回了寝帐。
她原以为,军中出现了这样的传言,她回去后,谢凉一定会仔细盘问她,却不成想……